万物隐进夜色,唯有巷子尽头两盏灯笼发着微弱光芒。
霍凝踏进马车,懒懒靠在车厢。
他低头看了眼被血染成红褐色的衣袍,啧了一声,将背挤在软靠上,血方流地慢了一些。
车夫攀着车辕爬起来,马车颠簸碾过地上横尸,快到了兰府门前时,车夫跳下马车,咕噜噜滚到一旁,爬起来踉跄地跑了。
霍凝也不管他,拢紧了宽袖从马车跳下,顺手捡起地上马鞭。
见天色已深,他借着薄薄月色寻到伍恩只留了一半的标记,朝着那道微光大步走去。
兰家的门大敞,宅子里面幽暗无光,应是布好了天罗地网。
“呵,请君入瓮。”
霍凝面无表情站在朦胧灯光下,马鞭发力一甩,劲风打落两盏明灯,随后身形一跃翻过墙壁,匕首轻轻一划,抹了躲在门后准备偷袭的护院脖子。
“来……”
另一人正要出声喊人,嘴巴忽被捂住,一股血腥气随风扑进鼻尖,脖颈上一凉,扑腾几下倒进霍凝怀中。
霍凝随意抹净匕首上的血,将人轻缓放倒在地。
院中灯光忽然大亮,眼见偷袭不成,影壁后又连冒出十几人。
“真是麻烦。”
门哐当一声被人关上,已在自家院中,俱是没了顾及,一个个兴奋起来,竖起长刀冲上前。
霍凝一手执鞭,一手反握匕首,大约是已经经了一场恶战,杀顺了手,他下手比起方才更为狠戾。
院中很快又躺了一片,霍凝面上溅满了血渍,眉目冷傲,斜挑眉峰,“还有多少人,一起上啊!”
说着他手中长鞭一甩,勾住一人脖颈卷至身前,匕首穿进胸膛搅了两下。
十几人顷刻之间就只剩最后一个,他转头看了看四周,短短一个时辰,他们竟折了二三十个兄弟。
“少……霍少卿饶命……”
“我不杀你。”
“我要见兰盛,带路。”
“是……是……”
那人躬身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在前引着霍凝进了正堂。
左臂又挨了一刀,血正顺着小拇指的指尖往下滴,霍凝用匕首划下一块布料缠上手臂,那人闻声忽地眼眸向后一转,趁霍凝正在包扎,手中长刀朝他腹部刺入。
霍凝眉头一皱,侧身闪避反握那人手腕,长刀贯穿心腹。
刚缠好的布料又一圈圈松散开落在地上,霍凝也不再管,一脚踹开屋门,随手拎来把椅子坐在堂中央。
院中再无动静,四野寂静下来,薄薄月色时而露出时而被隐进浓雾。
大门外亮起火光,几息之间厚重的大门被人砸开,一众胥役举着火把冲进兰家宅院。
万良抬眸觑了霍凝一眼,“少卿?”
见霍凝眉目冷峻,万良弯腰道:“今晚本应是属下在兰府外值守,到了换值时间,伍恩晚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出现,属下觉得有异,便回大理寺带了人来。”
他回去的时候,霍凝刚上李四贾的马车离开,二人堪堪错过。
“兰盛不在府中,应当已经出城了,你带人去追。”
万良只见他被沁成褐色的衣袍上还不断有血色冒出,红色血液绕着椅子洇成一片,不由皱眉,“你伤得不轻,我先送你回府。”
“不回。”
霍凝略略坐直了身,他那嫡母正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要他性命。
他今日伤势不轻,已无多余心力防备。
万良知他在侯府中的处境,亦不敢再劝,只找了几条干净帕子,同他把背后伤口压住。
过了片刻,两个胥役扶着伍恩进了正堂。
伍恩亦是满身狼狈,浑身破烂,看上去比霍凝好不到哪里去。
他肩上还扛着一个妇人,披散的头发遮住了面容,两只穿戴金银的手臂从靛蓝色绸缎袖中隐隐露出。
伍恩只觉这妇人死沉死沉的,费力往罗汉床上一丢,重重地缓了口气。
“死了?”
万良听见咚的一声巨响,妇人一动不动,连声哼唧都没有。
“离死还早。”
伍恩亦是刚经了一场血战,累得瘫在地上,摆手笑道:“一介妇人没见过世面,被爷帅晕了过去。”
万良看着妇人微微闪动的眼皮,知道人必是醒着,笑道:“这是那个投亲明府的黎氏?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谁知,我见她抬着一箱东西鬼鬼祟祟进了兰府,想必与那兰盛应是一伙的。”
“既是同党,那便带回大理寺,先用浸盐的鞭子伺候一遍,再用烧红的烙铁烙上两下,就什么都招了。”
黎氏听着眼皮闪动地越发勤快,几息后从罗汉床上爬了起来。
万良立刻将刀架到她的脖上,黎氏跪在罗汉床上,腕上金饰被她摇的叮当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