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这么晚来,可是有什么事?”
黎氏扶了扶头顶的金簪,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来了这么久,怎不见你父亲?”
“爹爹有些事外出了。”
“哦。”黎氏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也不见要走的意思,吞吐了几下后道:“舅母倒确实有件事同你说。”
明芙淡道:“您说便是。”
黎氏问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打听打听,你与乔家可熟?”
明芙略迟疑了一息,乔家家主乔胤是盛京有名的大儒,今年已七十多岁,在北荣声望颇高。
以前年轻的时候,经常骑着一头小毛驴去各地讲学。
便是北荣与南秦战事最激烈的那两年,南秦皇帝燕开诫都数次邀请乔大儒去为南秦学子讲学,为此不惜暂停战火。
后来乔大儒年纪大了,便在城外办了所学堂,坚持自己每日授课,且他教学生不拘身份家世,只要文章过关,有真才实学便可入学。
近些年朝堂上的官员,十有七八都受过他的教导。
黎氏说道:“你表兄这次秋闱失利,没能中举,我想着宝庆始终不如盛京,若是能在这边受夫子教导,总比在宝庆蹉跎强。”
“舅母的意思,想让表兄去乔家学堂?”
黎氏点头,“我同你舅舅之前托人,把你表兄写得文章请乔大儒看过,他倒是十分欣赏,只是现在学堂人数已满,若想进去,还得等上两年。”
“我与你舅舅想了许多办法,都不大奏效。后来听说乔大儒与你爹爹交情不错,若是他肯开口说情,说不得开年就能进去读书。”
明芙闻言眉眼一弯,柔声问道:“秋闱已过了许久,舅母怎现在才来?”
黎氏被她问得面色一红,她倒是想早些来,收到盛京的信儿她就央着老爷给明正卿写信。
哪只信刚送出去,就传来他惹恼了皇帝已经请辞的事,若不是她消息灵通,拦得快,那信早八百辈子就已到明府了。
在家等了几个月,也不见盛京有什么大动静,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投奔过来。
明芙淡淡一笑,“表兄年纪尚轻,多等一二年也是等得。”
黎氏心思她大致能知,不过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如果两家素有往来,她或许还会存有芥蒂。
她现在只当这位舅母是陌生人看待,心中倒也无甚波澜。
听她拒绝,黎氏倒也不恼,只是幽幽叹息,“再过两年,下次秋闱你表兄定然错过,到时他已二十,待到跟乔大儒学几年再去考试,已二十三的年纪,考中了倒也罢了,考不中,难不成三十了还在乡试?”
明芙微垂着眸,只当没有听到。
黎氏见她不应,也不再提这事,又问了几句明棠和王氏近况,待天儿黑透后回去了。
接下来几日,黎氏也未再到明芙这边来,每日都带着厚礼出府,四处托关系走动,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比起黎氏那边,怀韫院里反倒显得清闲许多。
眼见着日历上还剩薄薄几页就要翻完,明芙坐在绣墩上微微出神。
往年一入腊月,趁着年节往明家送礼的人早排在了几条街外,到了这时,爹爹早已是从早忙到晚地歇不下来。
上次在宫中见到爹爹,已是许久之前,他躲在冷宫应该只是权宜之计,想来如今已经出了宫,这么久却没音信,也不知现在人在哪里?
明芙垂眸轻抚着眼前桌几,也不知父亲与圣上的这台大戏是唱给谁看,又准备在何时落幕?这天下又何时才能真正的安定下来?
沉香急匆匆地推门进来,“姑娘,宫中来赏了!”
“汪公公亲自送来,正在前院等姑娘领赏谢恩。”
明芙闻言微惊,难不成这场戏唱到现在,终于要开始转折了?
沉香利落地给她把厚衣裳披上,到了前院时,汪春已等候多时。
以前三五不时就要来明家送一次赏,如今好些日子没来,他感觉倒是怪亲切。
明芙见到院中比以往年前还要多出许多的赏赐,提着裙摆快步上前谢了恩。
“圣上让老奴代他向明姑娘说句话,马上新春了,他愿姑娘无忧天天笑,喜事朝朝闻。”
“臣女谢过陛下。”
明芙垂首谢恩,面上浮起淡淡笑意,自二人相识以来,每岁新春燕熺都是这两句话,从未换过。
便是后来他们都已长成,有了男女大防不便再时时见面,燕熺也仍一次不落叫汪春把祝愿带给她。
明芙笑道:“也愿陛下万事顺遂。”
“姑娘的话,老奴会带给陛下。”
“老奴还要再去一趟信国公府,就先告辞了。”
汪春定着明芙看了一眼。
他简短一句话,却暗藏深意。
往年新春皇帝赏赐,信国公府都是排在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