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心中什么计算,苏氏只当装傻看不出来。
高门大户里当家的主母,谁没几分心机计算,不做算计人的那个,就做被算计的。
苏氏笑了笑,“嫂嫂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大爷的婚事难定,我们都知道,大老爷心中也有数,不急于一时半时仓促决定,毕竟大爷是我们侯府的嫡长子,所选对象家世品行都得看得过去才行,倒是……”
蒋氏等了片刻,见她不说话,不由恼道:“你与我还藏着掖着不成?”
“哪里的话,”苏氏见状又搭上她的胳膊,笑着说:“我也是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说多了怕讨人嫌,不说我看着嫂嫂为大爷操碎了心,还讨不得好,着实看不过去……”
“既是为我好,那有什么讲不得的,你便说吧,别有顾忌,凭什么话都是你我二人的贴心话,传不出这间屋子去!”
苏氏这方满意,“那我便说了?”
“快说,快说。”
“嫂嫂与其把心思都放到大爷的身上,倒不如多关心关心那位……”
苏氏仍不把话吐完,只从袖中伸出五根手指出来晃了晃。
蒋氏眉梢一挑,心知她指的是在府中行五的霍凝。
苏氏道:“那位虽是庶子,但似那乔姨娘一般生得神采飘逸,秀色夺人,学业上又争气,早早地入了仕,未出两三年时间便已做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子。倒显得我们两个养的那几个东西平常了。”
蒋氏冷冷一笑,不以为意,“凭他再是出众,左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再有本事,还能翻过天不成?”
“现在是不成,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苏氏转了转手上的玉戒子,笑着说:“虽是庶出,但咱们侯府的门第不差,再加上他事业有成,人才上乘,近日已经有不少人向我打听,否则嫂嫂又当我是怎么想起来的?”
“都是些什么人家?”
“高的低的都有,其余倒也罢了,前几日吏部尚书家的夫人竟也问了几句,不过倒没挑明是做什么,但她家女儿尚待字闺中,左右不过这些事。”
“吏部尚书?那可是真真握着实权的人家。”
蒋氏闻言,倒不敢大意了,“不不,那样的人家,岂看得上他?”
“这些事,谁说的准,明正卿倒是娇养他那独女,不也下嫁去了伯府。”
蒋氏回想,确也是这个理,不由连连点头。
苏氏笑笑,“俗话说的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真让那个结了门好亲,身后有了依仗,到时平步青云,只怕以后六爷就算袭了爵,府中事也不能全做主了。”
蒋氏面露一笑,推了推苏氏胳膊道:“说的哪里话,大爷是侯府长子,论起袭爵也该是大爷才是。”
“也是,是我失言。”
二人相视一笑,蒋氏又道:“说起来,咱们五爷也已过了冠礼,是时候订门亲事了。”
“可不是,早该议了。”
“好在你今日提醒,要不然旁人只会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上心了。”蒋氏垂眸思索了片刻,“突然提起此事,我这脑中一时半刻还想不出来有什么合适的人家,好妹妹,你也帮我思量思量呢?”
苏氏面露为难,略想了想才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
“是哪家的?”
“正是广进伯府杨家,杨家虽已有两三辈不曾入仕,但总归是有个伯爷的爵位在身。”
苏氏缓缓道:“虽门第比不得侯府,但姑娘家一般都是高嫁,这点倒是无妨。那姑娘虽是庶女,却也听人说生的蕙质兰心,乖顺体贴,是个最安生不过的。”
蒋氏眼睛越发明亮,苏氏这话正说在她的心坎里,她要的便是这种空有个头衔没有实权的人家。
且伯府庶女配侯府庶子,身份不能再相配,任谁也挑不出个理来。
蒋氏连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要是我万万记不起来盛京还有这户人家的。”
苏氏一笑,“也不单听我,嫂嫂还是亲自见过才好。”
“哪里还需我见,听你这么一说,便知这是极好的。”
两妯娌说了这么一会儿,蒋氏全然忘了方才请苏氏去过明府的事,一心倒念起霍凝的婚事来。
早早使唤了丫鬟去给婆子传话,让婆子去了门房与小厮交待两声,让他们一见霍凝回来便将人请去蒋氏院子。
半下午时,霍凝回了府。
听闻蒋氏要见他,霍凝不自觉间皱了眉,待回房换下官袍换上常服之后才去了主院。
恰蒋氏的宝贝疙瘩霍凇也在。
蒋氏一举目,见霍凝站在跟前,身形如松,倜傥出尘。
再看霍凇,跷着二郎腿,嬉皮笑脸。
不由又想起苏氏的话,越发心慌起来。
蒋氏朝身边婆子使个眼色,婆子领会,压着霍凇的腿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