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霍凝眼中情意迅速消退,“没……什么。”
朱岁安斟了两杯茶,推了一杯到霍凝跟前,“前段时日,忠宁伯府的大公子被牵涉进一桩命案里,你知道此事吗?”
“那是刑部的事。”
“你在大理寺,多少也知道些。”
霍凝勾唇浅笑,慵懒地向后仰去,低低点头。
“那便是没错了,”朱岁安轻叹一声,“这已是那个纨绔第二次闯出大祸,伯府能教养出来这样的后辈,也未必是什么好归宿,她和离了倒好,以后当寻个更好的人家。”
霍凝微蜷着身,指节也跟着蜷起,低声问道:“你所指的她是哪家女眷?听你的意思,对她颇为有心?”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朱岁安摆了摆手。
话刚落他又后悔,自知有些苦水须是得倒出来,才能释怀。
只是话到嘴边又觉难以启齿,闷头挣扎良久。
深吸几口气,终是在渐缓呼吸后道:“你也知我家中情况,祖母为我选妻,不看重门第,也不看重女子品性教养,单单凭着一张写着八字的小纸条,就为我定了终身。”
“在魏国公府办的马会上,我见过那姑娘一面,那时我才十三四岁,方知情事,却也懵懵懂懂,只见姑娘生得鼻腻鹅脂,眉黛青颦,分明绝色她却浑不知一般,骑在马背上大笑着肆意奔腾,我自此再不能忘。”
霍凝听着,又忆起在卢府漏窗前的惊鸿一瞥,女子星目如嗔,聘婷秀雅,他眼中忽有柔情流转,又克制收回。
朱岁安摇了摇头,“我自小知家中打算,娶妻纳妾之事不由自己做主,她家府中门庭显赫,亦不可能屈身于我。为了姑娘名声,我这些年未向外袒露分毫,也就今日与你说说,正好下月大婚,算是在大婚前了去一个心结。”
“我就当没有听过。”霍凝淡淡,声音里带着几不可察的暗哑。
“你的品性,我自是信得过,否则也不会约你来此。”
朱岁安举杯邀饮,“说真的,看她今日和离,我倒巴不得自己不是什么朱府世子,不必承载一族数百人的期望,简简单单只做自己。”
霍凝扬眉而笑,“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是说真的,如果可以,我宁愿和你换一换,”朱岁安唇角轻勾,“若论人品,那姑娘你倒是配得上,你们侯府的门楣倒也勉强相配。”
想到什么,朱岁安却又垂首,摇了摇头,“只可惜你是庶出,单这点就绝无可能,不然我真想同你换换。”
唇角笑意迅速消退,霍凝脸色由红转白。握着玉杯的指骨继而用力,玉杯分明就要承受不起重压,险要碎裂。
朱岁安察觉话有不妥,讪笑道:“我不是说你出身低微,你我相交多年,何曾论过身份?”
“只是你若知道我说的那姑娘是谁,便知我所言没错,便是她和离过,凭她的身份才情还有样貌,配个王侯将相府中的嫡子,也是绰绰有余。”
啪地一声,玉杯裂出一道道龟纹。
霍凝腾地起身,摔门而去。
“我可是说错了什么话,并没有啊……”
朱岁安喃喃,自省过后又忙起身去追。
霍凝大步迈出茶楼,伍恩但见自家少卿满身杀气地出来,皱了皱眉,撑伞追上。
霍凝眸色幽暗,脸色也白得厉害。
他从不以自己身份低微而感到卑贱。
不说他家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嫡出兄弟,整日为了谁来袭爵,像后宅妇人一样斗个你死我活。
至今连一个一官半职都没混上。
便是放眼整个盛京,像他这样年纪,只凭一己之力能在朝堂站稳脚跟的,又有几人?
想及此,他步伐逐渐放缓,眸色也变淡然。
他的出身不够又如何?
它日他自当另起门楣,为自己挣得前程。
这场雨倒似真为明芙下的一般。
明府的马车刚进了府,眼见变大的雨势竟骤停了。
金嬷嬷昨日回来彻夜未眠,原是想今日一早去接明芙,哪知出门子时明棠已遣人来报,说是他们已经去了伯府。
便偃旗息鼓,沉着气在府门内等待。
“姑娘奶奶虽不常在家,院子却时常打理着的,床具衾褥都是今早刚换的,若是累了,先回去歇一会子。”
“嬷嬷有心了。”
王氏淡道:“幺幺先回去歇着,我与嬷嬷有些事说。”
汝州事忙,她和夫君此次回来,待不得两日就要走。
明韩两家和离,说起来轻松,可后续事宜并不比当初成亲之时轻松多少。
当时明芙嫁入伯府的嫁妆单子是她拟的,里面金银珊瑚、蜜蜡朝珠、珍珠翡翠等首饰。
人参牛黄、雪莲冰片等珍稀药材以及珍奇木料,瓷器、玉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