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明芙不到寅时起来梳妆。
佩宁拿来昨日熨好的山茶黄织金缠枝纹绸衫,头发绾成朝云近香髻,斜插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
明芙平日只在伯府活动,打扮素淡,今日装扮起来,更显娇艳娉婷。
沉香坐在一旁给她手上抹了药,明芙对着镜中人略弯了弯唇,明媚的笑冲淡了眼中的倦意。
刚收拾妥当,恰好宫中棋嬷嬷来了,称是太后宣见,明芙便跟着一起入了宫。
自从嫁进伯府之后,她极少有进宫的机会。
反倒是从前在明府时,皇帝三天两日的寻由头唤她到宫里来。
今日是御膳房里真做了什么果子点心,明日是御花园里开了什么稀奇的花,实在寻不着理由了,就连池塘里的鱼下了籽都要拉着她瞧上半天。
那时她与皇帝都还只是四五岁的孩童,朝中诸事皆托父亲打理。
太后要依托父亲保全她们母子,对她疼爱有加,有皇帝赏的一份,便有她的一份。
在她豆蔻之年,太后更是不止一次称要让皇帝迎娶她入宫为后,只是父亲态度一直很明了不许她入宫,太后这才作罢。
那些年,皇帝对父亲也最是敬重,称得上言听计从。
抛却身份不谈,她自小与皇帝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宫道狭窄幽长,两侧丈高的红墙朱瓦遮挡了大半透下来的阳光,宫墙外两侧的榆树上叶尖枯黄,不时有几片叶子随风打着旋儿地落地。
深宫中的晚秋萧瑟,总比旁处来得更早,更分明些。
“着急忙慌地做什么?见鬼了不成?”
明芙正在走神儿,被走在身边的棋嬷嬷一声呵斥惊回。
两个穿着浅绿色竹纹对襟宫装的丫鬟惊慌地说:“回嬷嬷的话,不是撞鬼,也差不离了。”
“小蹄子,胡说什么?”
“是真的。”另一宫女眼神怯怯地往身后瞧了一眼,“近一个月冷宫那边一到晚上尽是猫叫,听着声总有十来只,听着怪是阴森恐怖,方才我们两个从那里路过,两只这么肥的猫从墙上窜了下来,追着我们两个跑。”
宫女边说边比划,“嬷嬷是没瞧见那猫,肥得似虎崽子一般。”
棋嬷嬷瞪了一眼,“还敢胡说,想掌嘴不成?”
“在嬷嬷跟前,哪里敢说假话,嬷嬷要是不信,可现在去瞧瞧,哪些东西白日里也叫唤不停呢?”
“不过是猫猫狗狗的小畜生,就将你们吓成这个样,一个个的是属鼠的吗?”棋嬷嬷眼珠子滴溜一转,来了主意,“去敬事房找几个胆大的,将那些野货捉了丢出宫便是,也省得窜出来一只两只的惊到了主子。”
两个宫女相视了一眼,眼角笑开,“是,这就依嬷嬷的吩咐去做。”
“还不快去?”棋嬷嬷摆手轰了两下,又扭转过头来笑道:“两个小蹄子,定是她们的话使唤不动那些小太监们,跑来我这演出戏讨话来了……”
明芙笑道:“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最为得力,说的话自然旁人管用。”
“二奶奶抬举老奴了,不过是小丫头们看老奴好说话,有事就好找到我这处来。”
佩宁适时道,“嬷嬷宽厚,是我们这些做小的的福气。”
“你们能跟在二奶奶身边伺候,才是真真的……”
棋嬷嬷“福气”二字未说完,被沉香“啊”的半声惊叫打断。
棋嬷嬷瞪了一眼,沉香剩下的半声还未出口,被自己捂了回去,手指往头顶上头指了指。
棋嬷嬷抬头往上一瞧,只见两只黄白相间的猫儿正张嘴露着尖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们,自己也吓了一个趔趄。
佩宁忙挡在明芙身前,亲眼瞧见了两只大猫,才知方才两个宫女说的半点不夸张。
两只猫的身子足有两尺长,尾巴长长地翘起,肥嘟嘟的脑袋上尽是黄白条纹,晃眼一瞧,还真当是足了月的虎崽子。
明芙侧眸看了眼冷宫方向,眼中生起淡淡疑虑。
那两个猫儿倒觉她们反应无趣似的,沿着宫墙窜了几下不见影儿了。
“哪里来的小畜生,平白窜出来吓死个人!”棋嬷嬷抚了抚心口,朝明芙问道:“二奶奶,没惊着吧?”
明芙摇头,“无事。”
“那便好,冷宫里许久都没住人了,也不知道这些野猫打哪里来的。”
沉香皱眉说:“这些野猫吃的倒是怪好,比常人家养的还要肥上许多。”
棋嬷嬷摆了摆手,“冷宫里许久都没住过人了,倒成了这些小畜生的窝,待到空了收整一番就好。二奶奶这边请,莫叫主子等急了。”
“请。”
慈祥宫中,太后手中佛珠一定,不等明芙见礼直接道:“你近日来着实荒唐!”
明芙止步在静室外,无声跪地行了大礼。
太后又连转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