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峟心里厌烦,侧身避开狼藉一片的事故现场,无视那醉酒烂成一滩肉泥的男人,继续往前走,走在这充斥着劣质熏香、点缀着年轻姑娘的窄窄的街道上。
马车轿子照旧是过不来的。
这不是繁华尊贵的地方。
不是达官贵人、皇帝王爷该来的地方。
这是底层男人享乐的天堂,却不过是贵族眼里的垃圾场,甚至在某些底层男人眼中,这儿也只是心里瞧不起、脸上嫌弃、却又屈服于现实落寞、囊中羞涩,没有多余选择而不得不来的地方。
祁峟憋着一口气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这短短三炷香的功夫,他见到了油腻积灰的木桌、见到了吱呀乱响关不紧的木门、瞧见了被龟公鞭责辱骂的年轻姑娘……
见到了丑陋苍老的男人嫌弃五官周正的姑娘不够年轻、不够漂亮、不够娇软……
见到了腰缠万贯的男人左拥右抱……
见到了矜贵温和的男人被漂亮花魁跪地服侍……
也看见上了年纪的老翁和十三四岁的小倌嬉戏……
但十三四岁也没什么值得强调的,这个地方二十岁的姑娘公子已经是算是容颜流逝、芳华不再、不中用、吃闲饭的老人了。
人间地狱不过如是。
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祁峟自问不是个恶人,但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好人。
可他还是觉得,手脚齐全的姑娘、男子,被迫出卖色相、被迫舍弃自由与尊严,混这口赚不到钱、又得不到好处、还颜面尽失的工作简直是……
是了,被迫。
若不是灾荒疫病失了土地没了粮食、若不是家财散尽没了积蓄,若不是遇见了奸恶歹人、丧尽天良的拍花子……,哪里有好手好脚的正常人自愿卖身风月所呢?
在这个与人为妾做小尚且屈辱的年代,在这个做人外室尚且颜面无光令家族蒙羞的年代,在这个寡妇不得自由、未婚妻需与未婚夫守丧的年代,有人自愿做那无良老鸨、无良龟公的性|奴隶,打死祁峟祁峟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祁峟走出这压抑狭小的街道,去了隔壁。
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