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珍妮纺纱机的发明人詹姆斯·哈格里夫斯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将纺纱机的效率提高了八倍。
他做出的纺纱机供不应求,畅销各地,在纺织行业声名鹊起。
财富、名声、地位,以往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全都朝他奔赴而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发生了一件让他非常郁闷的事情。
某天晚上,上百名织工闯进了詹姆斯的家中。
工人们大声怒斥珍妮纺纱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纱线价格不断下跌、用了没几年的旧机器被淘汰、每个人需要比之前付出更多的劳动才能养活家人。
愤怒烧毁了工人的理智,他们把詹姆斯家中所有的纺织机、未完工的半成品、原材料全部付之一炬。
让你害人的机器见鬼去吧!
詹姆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化为乌有,全家在夜色中狼狈地被赶出了镇子。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决心和进步的步伐。
五年之后,珍妮纺纱机的效率比初级版本又提高了十倍,让无数纺纱为生的家庭作坊破产。
田舟是个木讷的性子,也不会察言观色。
他早先想不通为何金娘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差,还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又不善言辞,故而不讨人喜欢。
而今听到对方道明缘由,又一副委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顿时心生惭愧。
“金娘你先不要急,先喝口茶。”
“田师兄怎么跟你说的?”
陈庆给两位功臣添上茶水,温言安抚。
“田少府本领傲人,小女子心服口服。”
金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
“他先用水力代替了手摇纺轮,如此就可以让人腾出一只手来。”
“如果两台机器并排摆放,一人便可抵之前两人。”
“小女子欣喜至极,原本以为如此便妥了。”
“可田少府说还不够,大河之力无穷无尽,转动两只纺轮算什么本事?”
“没几日,田少府就造出了五轮、八轮的纺纱机。”
“可惜麻料粗疏不一,极易从中断折。”
“除非织工在旁不断接续,可一个人的两只眼睛一双手,如何看顾得来?”
“田少府却还不死心。”
金娘幽怨地瞪了田舟一眼。
这可真是她遇到过最犟的犟种。
从来都不听人劝的。
如果按照折中的方案,一人看三台纺纱机,比之前效率提升三倍,这还不行吗?
陈庆望着田舟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初相识时,他就发现对方是个狂热的机械神教教徒。
刚接触水力没多久,就想着造出一整套的水力自动化设备。
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脑海里本能地就会想着怎么用机械去解决,甚至短短时间就能勾画出机械原理,设计出草图。
大概科学文明的发展,就是如田舟这般的人在推进吧。
“田师兄,你解决纱线断折的问题了没有?”
陈庆心平气和地问道。
田舟恭敬地回答:“下官不敢辜负侯爷托付,仿制了水泥研磨的双筒碾压结构,外间加了一层钉板,做了一套梳麻机出来。”
“将麻料投入其中,钉板来回撕扯挤压,能将麻料梳得又匀又顺。”
“下方接上一截旋转的细管,麻料即可变成蓬松的一长条。”
“以此来纺纱,断折大大减少。”
“一人看顾三四十条纱线也绰绰有余。”
“无非多了道工序,多耗费些水力。”
“可水力又是不花钱的,梳麻机坚固耐用,一次添置,至少受益三五年。”
金娘气鼓鼓的,看都不想看田舟一眼。
陈庆哑然失笑。
工科生的逻辑性可真够强的!
纱线易断麻料的问题增加梳麻工序、提高初纺麻料质量试制机械
别问费多少工夫,也别问有多大难度。
只要它从原理上来讲是可行的,无非是多动手、多动脑的问题。
妥协?
不存在的!
陈庆向金娘投去安慰的眼神。
你别跟他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他的脑回路和正常人不一样。
“还有织布机。”
“起先田少府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能让飞梭往复来回的机器。”
金娘模仿着织布的动作,手里好像拿着个木梭。
“小女子说,要不然便由人来做,其他步骤由水力来代替即可。”
“如此也省了不少力气,熟练之后织布比以往快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