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瞧着此方酒杯,一个大胆的念头冉冉升起。
“老黄,话说到这里,我问你个问题。”沙圣鸣语气耐人寻味。
“哎呀客气什么愿闻其详。”
“这杯子,该不会是你从我们药王庄偷来的吧。”
黄枥秋:“……”
沙圣鸣:“……”
听到了好笑的事的萧可:“…………噗。”
黄枥秋吹起了心虚的口哨。
沙圣鸣眉头抽动,一脸“你他娘的”。
反倒是李时疑奇怪:
“怎么,你到现在才认出来这是你们庄上的东西?书还是读少了啊沙师弟。”
“我是我们庄的丹修!平时不接触这玩意儿!我们药王庄大着呢!”
沙圣鸣气得横眉毛竖眼。
难怪瞧得眼熟,连这药味都像是旧相识。
阴沟里翻船了啊庄主!咱们药王庄被他逍遥谷的崽子偷家了啊!
真是师门不幸!
“这个我证明,药王庄确实很大。”黄枥秋点头肯定,
“跑了我整整一夜,才摸到这点儿货。还差点被护卫盯上绑进炼丹炉。”
“我要向官府告发你这个贼。”沙圣鸣把杯子收进自己袖口里。“这是呈堂证供。”
“别嘛~”黄枥秋笑得一脸谄媚,
“打个商量,沙师弟。我只借今天一天,今日松枝挂剑结束后,原数奉还。”
又故作高深,偷偷在沙圣鸣耳边道:
“还给你,你再拿去还给药王庄,就当作是你找到的,功劳算你的。下次宗门考核,你又能额外申请一拨经费,来炼你的丹药了。”
沙圣鸣斜眼。
有些心动。
黄枥秋掩面偷笑,端的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气派。
真气人。
“成交。”
沙圣鸣咬牙切齿地签下了口头协议。
“蛇鼠一窝,监守自盗,真是不耻。”李时疑淡淡撇下一句。
“不耻。”白墨补刀。
沙圣鸣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算越亏。
等着瞧吧,回头他要在松枝挂剑找回场子!
“劳驾,松枝挂剑还没准备好吗?”沙圣鸣对客栈伙计说。
整个人蓄势待发。一副“今天不打到披头散发我就愧对师门”的样子。
“好了、好了!四位爷,请移驾松枝挂剑!”
伙计欠身,来到隔间,揭开了松枝挂剑的序幕。
萧可扒着门框,和一群后厨帮工一起探出半个脑袋来。
一个高个儿婶子瞧萧可挤得慌,一把抱过她的小身板,骑上自个儿脖子。
“娃儿,看得清楚吗?”
萧可小鸡啄米般点头。
“一清二楚!谢谢姐姐!”
“哎呦,还叫什么姐姐,哦吼吼!”
萧可小手搂着婶婶,笑得牙不见眼。
上一次被这么抱着,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爹自从找回了药儿,就极少与自己再做这般骑大马的玩闹了。
因为药儿总是不高兴,认为是自己在笑话她身体差离不开床。
后来爹也越发冷漠。
“想看得高吗?去学御剑术去,别来找我!”
所以她独自去了后山,
在盘蛇峰上一遍遍地摔下来,学着在磕得头破血流前召唤飞剑。
过程很疼,可她学会了。
只是,学会后方才懂得,御剑飞行,剑上只能站一个人。
着实孤独冷清。
不似现在。
青衫客栈数十道火热的目光集中在松枝挂剑的桌席上。
四碗冷面备在一旁,碗沿已经结了一层霜。寒气逼人。
只穿单衣的李时疑要求跟裹大氅的沙圣鸣换座,他不想挨着冷面。被允许了。
松枝挂剑同打擂台不一样,只需一桌、四椅、几副点翠玉石即可。
四人各占一座。
松枝挂剑的桌面如同铺了一层绿松石,玲珑的白玉石头在桌上上下翻飞。
宛若数十把银霜宝剑在月下松林中飞扬。
萧可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要叫松枝挂剑了。
只是这道具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看。
白墨年纪最小,率先抱拳行礼道:“请教了。”
随后,板板正正地端坐在席间。
黑眸闪烁,熠熠生光。
沉稳之中带着点少年的急迫和自负。
李时疑仍是持一本书卷,似乎心思完全不在松枝挂剑上。白衣飘飘若仙,宛若松下仙人。
可当白墨向他行礼时,他也顿首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