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萧可只觉恍若隔世。
大雪纷飞,雪絮飞扬。
可好端端的怎么会下雪?
清霄宗地处南国,这般大雪数十年难得一遇。
在萧可的记忆中,只有那么一次。是在她七岁的那年。
她重生了。七岁时的大雪又重现眼前。
这一世,做个乡野闲农也好,做个闹市商贩也好,
清霄宗就恕她不奉陪了。
萧可裹上藏青色的袍子,兜帽将一张稚嫩的脸遮住,头也不回地走下山去。
身后,清霄宗逐渐隐没在雪幕中。
山下,白水镇。
萧可漫无目的地走。长安街因下了雪空荡荡的,青石板路上只留下一串孤零零的小脚印。
黎明前,太阳还没出来,空气冷得像刀子。
也不知多久,她来到了一家点着灯笼的客栈前。
店家挂出的酒招子上写道:青衫客栈。
檐下又支出了一块白布,以炭火歪歪斜斜地写着:松枝挂剑。
“这是何意?”萧可仰着脑袋,在客栈门前站了许久。
忽地,客栈木门唰一下拉开。一个年轻、手臂上挂着抹布的伙计站在她面前。
“哟,小娃娃,进不进来?”
萧可嫩生生的嗓音抖成一团。
“我……我能进去吗?”
小伙计歪头朝店内努努嘴。
“无所谓。今天客栈不开门做生意,你可以待到我们掌柜的来再走。”
他瞥了一眼直打寒颤的萧可,
袍子上积的雪都快有她人那么高了,也不知是哪家走丢的小娃娃。
难不成是遗弃?真不是人!
他侧过身留出进门的路来。
“进来暖和一下。无论你想去哪儿,也等太阳出来了再走吧。”
萧可再三道谢,跟在伙计身后,跨过了青衫客栈的门槛。
刚爬上长凳,一杯酒就当地一声放在萧可面前。
“暖暖身子。黄酒,驱寒的。”伙计好意提醒道。
萧可想说我不能喝酒,可又不忍心拂了对方的好意,便双手捧起酒杯,趴在杯沿抿了一口。
黄酒从喉咙一直烧到五脏里。热气从胃蒸腾到手脚,把身体捂得热哄哄的。
真舒服呀。
一杯见底,萧可自认为该离开了。
不等她开口,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小二,开两桌上好的菜。荤素鱼虾都随意,但酒一定要年份够的状元酒,可不能有差错。”
萧可回头一看,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男子,不知何时进了客栈内。
男子长身肃立,自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沉稳气和书卷气。
白衣单薄,他从雪中走来竟然不冷。
伙计迎笑道:“瀛洲岛的李时疑大爷来了。快请上座。”
被叫做李时疑的男子无视萧可,朝着窗下的一个包间便走去。
傲竹般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
不多会儿,从屏风后传来一阵朗朗书声。
声音悠然惬意,似乎主人正因与书中人神交而怡然自得。
伙计打点好了几个凉菜,拌豆腐、干切熟牛肉、火腿片、擂椒皮蛋。搁在一个餐板上,给李时疑送去。
“爷,菜来了。今儿有乡下人家自己晾的咸火腿,拿来下酒最好。爷,今儿是来参加松枝挂剑的吧?”
李时疑旁若无人,丝毫不管伙计说了什么,一心沉浸在书页之中。
仿佛正与先贤坐而论道,旁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伙计正不知所措间,另一个冷淡又傲慢的声音来到客栈,
“别理他。这小子今年又落榜不中,发誓要日夜在青灯古佛下,悬梁刺股,你说话他不会听的。”
来人裹着黑狐氅裘,头顶束一白玉冠,腰配短剑。氅裘上簌簌落着一层薄雪。
虽然也有着超然世外的气质,但比起李时疑,他更添一份孤傲。
伙计瞧见来人,又是笑脸相迎:“药王庄的沙大爷也来了!”
李时疑从书中抬起一眼,淡淡道:
“沙圣鸣,往日你在冬天可不会穿这么厚啊。曾经在长白山寒潭炼丹四十九日夜的医圣,今儿怎么裹得像粽子?”
沙圣鸣冷声道:“少看些经史子集,多读读医书吧。古人的养生之道,可不建议你在三九寒天还只穿一件单衣。”
李时疑撇嘴,一副“你懂什么”的表情,捻起自己衣袍一角便道:
“这是今年状元郎的秋试装。我出高价竞拍才得手的,图个好彩头,不要你多嘴。再说,一个金丹期修士,怕冷也太丢人了吧。”
“所以,你已经被冻出了伤风之状。”沙圣鸣扯开李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