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高振宁总是冲儿子说:你都钻在家里三年多了,出去走走吧,也许会使你的目光更开阔一些的。
高海军对父亲的这种劝说和鼓励,总是沉默以对。是的,他有些无颜将自己暴露在阳光和众目之下。他觉着自己的身上除了令人同情之外,便是洗刷不尽的耻辱。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也是一个弱者。走出去不难,不仅仅是勇气的问题,那似乎也是一种愧疚不安的问题。
在他的要求下,父亲从工厂里找来铁管、螺丝在小院里做了双扛、单扛,还有吊在树上的一只沙袋。
这便是他每天工作的重要部分,通过这些体育器材的锻炼,他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高振宁心里很满意,有时他望着儿子甚至非常激动。
高振宁自从参加李阴晴的紫气门重修工作中之后,他也尽力地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只是李阴晴的设计思想和意图太难完成,他精心绘制的图纸一次次地被推翻,一次次地重来,一次次地修改。
高振宁从不灰心,他要力图把紫气门的重修设计推向极致,这也是他晚年的一个最大理想和心愿。
李阴晴虽不懂设计,但他每次对图纸的讨论和指导,都可谓是设计大家的水平。李阴晴领着高振宁老人站在山上指着紫气门:我希望站在这里仍能感觉到它的雄伟才行。另外,还要让人站在它跟前,感不到压抑和阴森才行。最重要的是旭日初升时,门洞里要透出的紫气祥光……
高振宁心想,要达到这些基本效果,他就是使出全部的能力也完成不了。李阴晴还说,重修之后的紫气门远看要像一个威武不屈的巨人,近看,它像一张微笑着的脸。
高振宁为此愁的夜里常常失眠。
他害怕自己的设计达不到那种效果,修来改去的误了事。曾和李阴晴商量另请高明。李阴晴摇着头:小县目前你就是设计师中的高手,比你高的人还没生下来呢。高振宁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冲李阴晴吃力地笑了笑。
李阴晴又说:你知道我还看重你什么?高振宁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让李阴晴看重。
李阴晴用手轻轻地摸了摸高振宁的胸膛说:关键是你这里正。我计划让你到北京各地方去看看,不要发愁,经济方面我来解决,你提前做个准备。要是放心不下你儿子高海军,我可以让李初一、老花眼前去作伴照顾他。
不、不用。他现在恢复的很好,可以说和正常人一样了。只是,我怕最终弄不好怎办?高振宁仍然为难地说。
这个问题,我早考虑好了,你肯定行。李阴晴用一种绝对的口气说。并又问高振宁:如果生活上有困难,可以从老花眼那里给你支取些钱。你差不多干了两个月了?
高振宁老人只觉着两眼酸酸地:李大师,我来这不是为了挣工资的,谢谢你的好意!这已经让我很感动了。
李阴晴微笑着:李初一、老花眼都有补助,你更不能例外,其它不说了,我会为你考虑的,你潜心把图纸设计出来就算大功告成了!对设计我是外行,就好比我不会唱戏,但我是个会看戏的观众一样。
......
中午。
高海军做好饭就等父亲回来了。灶台上还温了一壶高梁酒。在自己病在床上的那三年里,父亲很少喝酒,现在却隔三差五的总要来二两烧洒。这也是受李初一和老花眼的传染。
那两个老酒鬼几乎喝遍了小县的大小酒馆。像他俩这把年纪下馆子喝酒,并且是经常性的,这在小县算是空前绝后的,也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许多酒馆只要见两个老头进来,无论春夏秋冬,总是半斤热烧酒,一盘炒豆腐。一开始两人不紧不慢各下二两,每到了剩下的那一两,必须猜拳进行来决胜负。
后来许多饭店的墙上都有:警察向您提示一不许猜拳酗酒闹事等字样。那提示本来是告诫那些年轻气盛的人们,可李初一和老花眼也自觉遵守,俩人便开始划哑拳,那出其不意的动作,以及那出神入画的表情,常常引的旁观者开怀大笑。
由于李初一和老花眼是小县红白喜事的名总管名司仪,不少饭店坚决不收那半斤酒钱,这也是出于对两个老人的敬重。
往往这样会把两个老人弄的非常尴尬而扫兴,这不成了讨吃鬼?可酒家却不这样认为,说打架不在抠切。一盘豆腐半斤烧酒算是孝敬了两位老人,并且非常感谢两位老人前来捧场。两位极有个性的老头,后来大小饭店不进了,这是小县人们对自己的敬重,知道就行了。凡事不能太不像话,充其量咱算什么?李初一说:你是财神、喜神?
老花眼更不服气地说:你也不是县太爷,刘老爷子呀?
李初一:这也道是,想当年咱俩怎没跑出去找条枪混一混呢?要是那样,说不定我现在也到了省里和中央了,你去找我,我保证小车接小车送,给你喝三十块钱一两的那种酒。
哼!如果真的那样你还认识我老花眼?咱俩赤屁股从小一块长到老,我还不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