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望了望天空,心里不由一惊!头顶上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白色!在这种情形下，他诚邀老花眼到家里睡觉。老花眼说:我一躺下就会打呼噜，这已是多年的老毛病了,你不怕麻烦?
李初一拉住老花眼的胳膊:我请你去一块睡，就不怕你打呼噜。别走的这么快好不好?
这天夜里,在回家的路上，李初一心里一直发着毛，总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据说人的肩膀上有两盏灯,夜里行走时,两盏灯便会如同蜡烛一样亮着，其本人看不到的，这等情形下，身后有多大的动静也不能左右回头，那样会将灯吹熄的，一旦肩膀上的灯灭了,灵魂便会离开肉体，这是很可怕的。关于这种民间常识,李初一早在幼年时期便听人讲过，老花眼小声说:别拉着我,我能认清路，凭感觉也能找到家。
老花眼把李初一领到自己家了。一路惊慌的李初一这才醒过神来:你有没有搞错?是我请你到我家睡觉。你居然把我领到你家来了，你比我还小一岁，怎糊涂到这地步了?
老花眼说:这,这不一样吗?
李初一有些着急地:这怎能一样，这炕上明明躺着你老伴，这么小的一盘炕怎能睡三个人?被子也只有两套，我怎么睡?
老花眼说:你小声点行不行，吓醒了她，我们可都睡不成了。
为什么?
我老婆醒了，她会咳嗽一整夜的,也是老毛病了。
李初一这才看清老花眼的老伴用被子蒙着脸，枕头上散落着几撮花白的头发，炕沿边还放着一套雪白的牙齿。李初一这才明白老花眼的妻子原来是靠一口假牙撑着门面,怪不得看上去要比自己那口子顺眼的多。
老花眼的妻子并不知道要有客人来借宿，所以她习惯性地将一盘小炕占去了一半。两个老头在地上比划了半天，要不在就在老花眼妻子左右各躺一个？这主意显然不妥，那样会把这个老女人一觉醒来吓不死也要吓傻的。最后决定两人挤在一个被窝。李初一小声说:你老伴的耳朵可真够聋的?就是连被子带人把她偷走也不知道。
快少说两句吧。
关灯。
别老挤我行不行?
一个被窝钻两个人能不挤吗?
你这人的毛病可越来越多了。
我确实不习惯和一个男人共同钻在一个被窝里，尤其是两个干老头子。真的别挤我,再挤我，我可忍不住笑了!你一直动弹什么? 是鬼捅鸡呢，还是老马猴擞毬呢？
热乎的炕上，感觉疲劳的肢体格外的舒服，就在李初一和老花眼朦朦胧胧进入梦乡时，隐约听到嘟的一声闷响，紧接着又叽叽地叫唤了两声。李初一被这突如其来的的声响惊醒，他瞪着眼睛在黑暗里寻找着，就在这时一股幽然的气味直抵鼻腔。
老花眼用手捂着鼻子，责怪李初一晚饭猪肉粉条吃多了。李初一扭过脸说这简直就是贼喊做贼麻，不是你就是你老婆，反正你们其中有一个放屁了，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老花眼不服气地说：你老婆才放屁呢。
李初一说岂有此理，就算我老婆放屁了，隔着两条街能臭着你？她那是仙人屁？还是隔山打牛屁？
老花眼感觉自己实在困乏的睁不开眼了，他说我放屁了，就算我放屁了，这还不行？李初一长长地叹了口气：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连个屁事都不承认，将来，说到这里他感觉彼此的将来也都是兔子的尾巴了......
整整一夜，李初一躺着在老花眼的热炕上瞪着眼睛，在呼噜声和断断续续的放屁声里熬到天亮。
裁缝店依旧乱的不成样子,前来烧纸,慰问的人表情深重交头接耳地,其中也有不少女人一见棺材就流泪,甚至放声嚎啕。死者女裁缝的儿子冲他奶奶说：他妈是昨天晚上去了天上的,他看到妈妈是朝东南方向去的,走时,她穿着紫色的大棉袄,下身穿着黑色的百折裙,她是被另外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女人打着白色的灯笼带走的，妈妈哭着边走边回头望着自己。
奶奶听了这话一头趴在棺材前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好媳妇呀,你怎这样命苦呀,下岗失业没着落,千辛万苦开了裁缝店,没明没夜受尽了苦!好不容易有了个熬盼头,不想老天无眼,祸从天降被人害，我的可怜的儿媳妇来……
这时,李初一过来拍了拍老太太的肩膀:你是长辈不能老这样哭,让她听见了心里会更难受的。
另一间屋里南关村干部又在苦口婆心地做死者丈夫的工作:不管怎么说，人已经走了,停棺在家不入土是不对的，对死者,对周围的人都不好。
死者的丈夫哑着嗓子:惩治凶手,为什么不惩治凶手?明摆着的事,为什么没人管?老百姓养活着的那些人是吃干饭的!杀人,谁不会?杀一个够本,杀二个赚一个。我也不活了,我不要这条命了!说着这个悲酸到了极点的男人,再一次忍不住放开嗓子嚎啕起来。此刻，只能看到他张着嘴,那哑着的嗓子里,几乎听不到一句完整的话语了。
人们风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