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镇上来人后,张遮已经将院子和屋里都打扫得差不多了。
“带你走走?”
张遮洗干净手,转过来问她。
这是他长大的地方,一山一水他都看过,一路一河他都走过。
姜雪宁也想亲身去走一遍。
“好。”
村子只是寻常的村子,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张遮已经是百年来祖坟蹭蹭蹭冒青烟的最好结果。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吸引人的特产。
只是景色勉强算好一些,但每个小村子里,都有这样清秀的风光。
张遮始终牵着她,快了半步,走在她前边替她探路。
山路不好走,但姜雪宁年幼在庄子上,偷偷跑出去漫山遍野玩时,张遮指不定还在哪处死守着他的书呢。
不过这种感觉很好,姜雪宁很贪恋,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张遮记性很好。每走过一段路,都能浅浅笑着与她介绍,很家常的文字,也很平凡的小故事,只是这个人赋予了它完全不同的意味,让它彻底脱胎换骨,与众不同。
“这条路通往镇上,早先是马车也行不进来的。我年少念书,便日日从这里翻过。”
“……”
他说了很多,像是永远也不会觉得累一般。
姜雪宁听得也很认真,像是永远也听不够一般。
山涧冷泉叮咚,气息新鲜。
连迎面吹过来的风似乎都还未被城中的喧嚣与算计污染,打过来时,捧满了一怀的灵气。
姜雪宁忽然想,就这样,余生到老。
她这么想,也这么说出来了。
张遮没拒绝她,也没答应她。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最近他格外偏好这个动作。似乎回了家便觉醒了某种从前潜藏的血脉一般。
“如果你考虑好了。就可以。”
姜雪宁当然只是随口说说。
回来时,夜幕深深,工人还借着浅亮的月色修整,屋内飘来阵阵饭香。
听见声响,蒋氏满脸笑容地迎出来。她手上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脸被油烟熏的通红,另一只手在身上胡乱擦了擦,却又不好意思来碰姜雪宁。
“雪宁回来啦。”
蒋氏没有责怪,也没有疑惑,只是一股劲地把两人往里边迎,“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没受委屈吧。”
姜雪宁沉默地跟在她身边,连一字半句都接不上来。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遑论旁人。
但蒋氏却并不计较当初她的不告而别,也不过多问询。只是满脸心疼地关切她近来可好。却又怕错话而无措。
若是回了姜家,恐怕得首先来个劈头盖脸一顿骂吧。
“之前是我糊涂了。”她低声解释道,“连累伯母为我们这些晚辈的胡闹操心了。”
“瞎说。”蒋氏拍拍她的手,“定是遮儿做的不好。我早就跟他说过啦。他自己活该。咱不说这个。我今天烧了你最爱的鱼香肉丝,雪宁尝尝还是不是那个味。”
两人姿态亲昵,宛如亲生母女。
张遮落了一步,眼里含笑。他没跟着进去,只是调步往另一边走。去招呼还在工作的工人先休息。
桌上氛围很好,张遮很少说话,只是一直瞧着她的碗,时不时给她夹点菜。
蒋氏知晓好事将近,更是欢喜。
其乐融融。
饭后,张遮照旧挽起袖子,收拾碗筷。蒋氏笑盈盈瞧着她,问两人道:“如今既是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们呀,也该去拜访拜访众位叔伯的。”
她没明说,但日后两人成亲,若位置不定在这,那张家其余的亲人大概也是没力气奔波那么远的。
此番二人回来,正好便去一一拜访,才算作礼仪周全,也符合常情。
何况,张遮的父亲还埋在这?
姜雪宁没犹豫太久,点头应允。和蒋氏低声说了句什么,她跟着张遮一路进了灶房,饭前烧开的沸水如今冷下去了,温度刚刚好。
“阿遮是怎么想的?”
姜雪宁很笃定。张遮肯定有安排。
果不其然,低头认真清洗着碗筷的人抽空瞥了眼过来。张遮迟疑了两秒,才温声跟她解释:“多年不见叔伯,此番回来以后,下次归期又遥遥无望。因此想将他们聚在一起,摆次席,聊表心意。”
“何况成婚向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结为夫妻,上了族谱,也该见过族人,多得一份祝福。”
他很笃定,温和的声音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魄力,“母亲已与叔伯正经讲过此事,他们都很欢迎宁儿。”
张遮轻轻弯起嘴角,看着她笑。又顿了两秒,才问她,只是看上去莫名觉得可怜兮兮的,暖黄的烛光下,他的眼睛认真又专注,仿佛只能看的进姜雪宁一人。
让人不忍拒绝。
“我想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