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杨钊工细的俊脸上笑意矜贵，抬头看看被珠帘掩映的夜色：“这么晚了，府上怕是要担心你了。”说完便放下酒杯，用衣袖拢了手放回膝上。
辜赤华明白这是让她离开的意思，于是站起来恭恭敬敬行了礼退出车厢。
周潭见她出来，亲自上来护着她下了马车，将她送至辜府马车前，冲着辜允卿、卢玉妍郑重行了一礼，转身就回到显王府的护卫队列中。
辜赤华三人齐齐站定，目送显王府的车马消失在巷道尽头。卢玉妍等不及上来握了辜赤华的手，关切道：“没事吧？显王可说了什么？”
瞧着长嫂和二哥一脸忐忑担忧的样子，辜赤华却轻松一笑：“能有什么事儿？显王殿下很和蔼，也不曾为难我什么，只是问问我今日之事。”说着就把与杨钊之间的谈话简略跟两人汇报了一番，好让他们宽心。
快到辜府西角门，就见门口聚起点点红光，走近才看清有五六人手上提着灯笼正等着他们。打头站着两人，一主一仆，正是辜家大郎辜允承和大管家尚义。
卢玉妍很是意外，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夫君面前，瞧着他一笑，却转头喊了一声“尚伯”。
尚义已有五十开外，个头不高却敦实强健，一双眼精光伶俐，透漏着通透与精明。他连忙笑着向卢玉妍及紧跟其后的辜赤华、辜允卿一一行礼：“大少夫人、五娘子、二爷。”
卢玉妍仰起头，迎上丈夫带着忧色的目光。与辜允卿散漫潇洒的眉目相比，辜家大郎的长相酷肖父亲辜文洪，端方持重，只是容长白净的面庞带着几分年轻贵公子的清雅俊逸。
“你们怎么才回来，父亲、母亲还有二娘都在咱们院等着呢。”辜允承的声音沉稳而柔和，似乎原先仅有的一点责备也被担忧冲淡了。
“二娘也在？”瞥见长兄瞪过来的目光，辜允卿觉得脖子都僵硬了三分。
尚义领着两个仆从在前开路，几人鱼贯进了角门前往瞻怀院。
一路上，卢玉妍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辜允承目不斜视，却轻扶了她的手臂：“你们回来之前，就有大长公主府的下人来传了话，说了今日在芙江园的事。”
众人一阵沉默，大长公主府的确有知会的责任，但想着一会儿要面对长辈们的询问大家都心中惴惴，尤其辜允卿脸色更是露出仓皇的灰白来。
身边的辜赤华看出他的担忧，探头过来悄声安慰了他几句，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进了院门，正堂里灯火通明，大老爷辜文洪和乐安县主并排坐在上首，二夫人裴莲心坐在左手边的太师椅上，三人的脸色倒是平静。
见这阵势，辜允卿头皮一阵阵发麻，对父亲倒还好，可面对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母亲，他已经紧张得鬓角都挂了汗珠。
听卢玉妍回禀了芙江花宴的遭遇，三位长辈的神色倒并没什么大起大伏，估计大长公主府已将事情原委说明清楚了。只是听到回府路上显王请辜赤华单独上马车一事齐齐皱了眉头。
乐安县主和辜文洪交换了一个眼神，口气里带着担忧和不悦：“五丫头，你和陆家元娘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之前也似乎听说她是陆象元与亡妻之女，一直养在青州外祖家，近日才刚到洛安。怎么这孩子的行为举止这般嚣张荒唐？这是与你有什么龃龉，还是真的无心之失？”
辜赤华正要回答，裴莲心搁了茶盅，对乐安县主道：“县主，这孩子我和赤华之前见过一面，就在从嘉州回来的路上，”接着，就将之前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当时我就觉得这小女娘年岁不大，态度甚是傲慢无礼，由此想来，她的这番行止做派倒也不甚稀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