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钊的眼神不禁落在了辜赤华身上。
辜五娘……?她姓辜……?
“显王殿下,您觉得呢?”杨拂儿抬了抬尖尖的下巴,送来一个清炯炯的眼神。
杨钊游移的神思瞬间归了位:“既然如此,周潭——”
双目浑圆的年轻侍卫立刻会意,躬身退下。不一会儿,凉棚内摆满香饮茶果的八仙桌上重新铺上了文房四宝,中间平展一张素白宣纸。
杨钊走到桌前,撩衣提笔,在纸上随意画下一个长方形,中间一竖将形状一分为二。
“刚刚参加击鞠的各位,烦请回忆一下辜五娘马匹受惊之时各自所在位置,确定了请在其中进行标注。”
话音刚落,杨拂儿便走上前,丛杨钊手中接过毛笔,在长方形中点上了一点。
既然仙容长公主开了头,刚才场上之人也不再犹豫,一一上前将自己的位置点在纸面之上。
杨钊数了数:“还缺一人,是哪一位?”
众人的目光一齐投向一人。
陆琅环抿着唇,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着,掌心被嵌进肉里的指甲刮得生疼。她的脸色青白交加,口脂鲜艳的唇色此刻显得格外猩红慑人,与之前精描细画的美艳大相径庭。
杨钊垂目望向她:“可是陆御史家新进京的千金?”清冷的脸色和语调的温柔形成了令人不安的反差。
“是,臣女陆家元娘陆琅环。”辜赤华听出了她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完全不见了初遇时嚣张跋扈的模样。
“你的位置在哪里?”杨钊平静问道。
陆琅环缓缓上前,纸面上只有一处刺目的空白。她提笔悬在那一处空白之上,迟迟不敢着墨。
杨钊英挺的鼻准内发出一声幽微的冷哼,陆琅环手一抖,滴下一滴墨,正落在那处空白里——辜赤华所在位置的右后方。
“看来真相大白了。”杨拂儿的语调里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不,不是我。”陆琅环惨白着脸色为自己辩解。
“可你的位置却刚好在这里,又怎么解释呢。”杨拂儿一边漫不经心地捋着膝上的猧儿狗,一边挑眼看着她,斜插发间的白芙蓉仿佛都在嘲笑眼前人的窘态。
“可能、可能、可能是场外有人投掷了石子也未可知!”
杨拂儿噗嗤笑出声来:“陆娘子,你可太会说笑了,当时场内烟尘滚滚,人人又在骑马奔跑之中,场外有谁有这个本事投个石子都能正中马儿的眼睛呢?”
陆琅环面色变得赤红,她一咬牙重重的跪地:“显王殿下、长公主殿下明鉴,若有人能证明是我出手伤人,臣女甘愿领罚。”
杨拂儿没想到她如此无赖,白了她一眼便转开了脸,懒得与她争辩。
见此情景,杨钊倒是笑了:“这件事牵连累景王受伤,那就不得不谨慎处理了。既然陆娘子不肯承认,自然也不能冤枉无辜,本王立刻着大理寺协查此事。今日在场各位的一言一行都会一一彻查明晰,届时还请诸位配合。”
此言即出,四下立刻鸦雀无声,刚刚还挺着脖梗的陆琅环立刻瘫软下来。虽然她才进京一月,也知道大理寺是做什么的,若大理寺介入,那她之前的行踪……一定会被查得清清楚楚……她悄悄斜了斜眼眸,心底指望刚才还与她有肌肤之亲的人能为她说句话,可对上的却是两道冰冷的寒芒。景王的眼神阴得可怕,她再笨也能读懂其中的意思,这锅只能自己背。
陆琅环只觉脊背上渗出涔涔冷汗,她闭了闭眼,强迫嗡嗡作响的脑袋冷静下来:“王爷,是臣女所为,”现在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但臣女不是故意的,是无意挥杆时带起了一块石子,不巧正打中了辜五娘的马。臣女不是故意隐瞒,是因为、因为景王殿下受了伤,一时害怕才……,臣女错了,愿受责罚。”
她的情状哀怨卑屈,涕泪涟涟的可怜模样让辜赤华不禁叹服。她别过脸,却与正向这边望过来杨拂儿交汇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亲切而俏皮的笑意,好像一对心有灵犀的姐妹交换了一点心头的默契。
没等杨钊说话,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响起:“显王殿下,臣女愿替姐姐领罚。”
一张少艾可人的小脸,虽没有惊鸿之姿,却也生得眉沉春山,满面娴柔。
“你是?”
“臣女陆家二娘,陆璇玑。”陆璇玑在长姐身边跪下,发间摇晃着一支排穗珠石步摇。
“陆御史家的千金果然个个如宝似玉,”杨钊撩撩嘴角,“你们倒是姐妹情深得很。”
陆璇玑扬起一双流波细眼,荡逸轻扬,声音里却掺了哭腔:“王爷容禀。臣女与长姐刚到京城不久,没想到就有机会参见如此盛宴,又能与景王殿下、仙容长公主并各位郎君女娘一并游戏竞技,深觉惶恐。故此,长姐求好心切,不慎惊了辜娘子的马,连累景王殿下受了伤。长姐也是一时心慌不知如何处置。不管怎样,错已铸成,不敢请求显王殿下、长公主殿下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