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几根弦,今早忘记了,明日再拿给你。”
乌致说好。
拂珠便出了亭子,循着白近流留下的印记找过去。
不多会儿找到蹲守在枫树上的小兽,拂珠双手合拢往上一举,才做出接的姿势,小兽已然后腿一蹬跳下树枝,精准落在她掌中。
“白白,我们回去吧。”
“嗷呜!”
回去回去,它才不要和臭坏坏待在一起!
拂珠捏捏白近流的小爪子,带它离开楚歌峰。
她不知道乌致一直在看她。
良久,指尖猛地勾动,那把仍未取名的七弦琴不堪承受般,发出近乎断弦的凄鸣。
……
月上中天,越女峰一片寂静。
白近流挠屏障挠得太累,回到洞府后没再陪拂珠,去了隔壁睡觉,拂珠便独自在静室打坐。
五心朝天,呼吸吐纳,运转周天。
拂珠灵台原本是极清明的。
然而随着她心神逐渐沉入修炼,月光映照不到的隐秘角落里,有肉眼不可见的瘴气悄然弥散。拂珠毫无察觉,于是她再一次地进入魔障幻化的假象。
还是熟悉的地点,还是乌致和楚秋水。
琴声轻盈雀跃,缠绵缱绻,这二人犹在合奏,默契如天作之合。
拂珠却只觉得烦躁。
她索性剑指一划,剑气迸发,二人手下的琴被劈成两半。
琴声戛然而止。
拂珠以为破开魔障便结束了,孰料眼前又是一花。
定睛看去,这次的光景十分熟悉,乃是她在楚歌峰上的练剑之地。
这地方除拂珠自己外,平素只乌致一人能进,旁的人连靠近都不敢。概因其间到处都遍布着剑气,随便一道剑痕都充斥着暴烈剑意,修为不到家的进去了,稍有不慎便是非死即伤。
可就是这样的私密之地,那从来都只在她面前动剑的乌致,正舞剑给楚秋水看。
他边舞边问:“好看吗?”
楚秋水笑着鼓掌:“好看。”
……太荒谬了。拂珠想。
乌致跟她不一样,他的剑多数时候都是当个名副其实的佩饰,连名字都没有。
他于剑道也并不精通,勉强可算涉猎。每每和她过招,单论剑术,乌致最多能接住她三剑,再多的就不行。更枉论舞剑。
可她今日,竟在魔障幻化出来的假象里见到。
那一剑剑舞得光芒灿华无比,楚秋水笑容更是甜得像浸了蜜糖。
拂珠盯着看了片刻。
剑指再划,此地转瞬被狂暴剑气覆盖,“哗”的碎裂。
就这还没完。
拂珠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被驱赶着进入第三个幻象,这次是乌致的洞府。
准确来说,是乌致的寝居。
在拂珠的认知中,男子寝居好比少女闺阁,轻易不能进。她上次进乌致寝居还是给他打造洞府那会儿,这么久过去,也不知他去掉了什么,又添了什么。
回顾这百年,好像她离乌致很近,他的一切有她经手,他的生活里处处都有她的影子。可实际上,她自己清楚,她从未切身地靠近过他。
甚至她的伤都不如他青梅受惊来得要紧。
区别如此明显,她心有不甘,所以才会生出魔障?
拂珠沉思着打量这座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寝居。
——等等。
还是有不一样的。
至少在她的记忆中,窗前那面镜子旁边,不该放着女子用的妆奁。
宛如画卷徐徐铺展,妆奁被拂珠注意到后,那原本空无一人的镜子前,渐渐显出两道身影来。
毫无疑问,是乌致和楚秋水。
乌致站着,楚秋水坐着。乌致正给楚秋水画眉。
画完了,楚秋水回头,喊哥哥。
乌致道:“叫我什么?”
楚秋水面庞一下便红了。
她依偎进乌致怀里,小声喊:“夫君。”
夫君。
拂珠有些发怔。
曾几何时,她也想象过她与乌致结为道侣会是什么样子。应当是她唤他夫君,他唤她夫人,从此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共赴大道。
却不想,到头来,她最执着的,最求不得的,反倒成了她最惧怕的,最不敢看的。
在楚秋水之前,她不是没见过因过于倾慕乌致,费尽各种心思,用尽各种手段,死乞白赖也要追求乌致与他结契的。
可从未有谁如楚秋水这般,让她心绪难宁至此……
四周幻象再变,拂珠疲惫抬眸,这回是乌致与楚秋水在楚歌峰顶举行结契大典的场景。
观礼宾客甚多,他们称赞二人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
这一幕委实太过刺眼,可拂珠别说能动手破开这假象,她连最简单的闭目都做不到。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强行固定她的头颅,让她只能眼睁睁将这场大典从头看到尾,硬生生捱着。
看着看着,心如死水,眼神也变得麻木。
那身穿大红喜服的乌致更是转过身来,问她道:“我与秋水结契,你不恭喜我吗?”
不恭喜我吗?
不恭喜吗?
拂珠心神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