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让自己蒙羞的男子,姬烁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杀。苏秦曾两度化解燕国的危机,若杀了他,天下士人该如何看待燕国。
“臣认为五国合纵已成定局,我燕国没有齐、楚两国的实力,若是不与四国相和,四国的刀兵恐怕会先一步挥向我燕国。”
苏秦近些年深居简出,不问刀兵,不过政事,但他之所以不愿离去,亦不过是想在夫人弥留之际多陪伴些时日罢了。
如今夫人已薨,也是他该离去之时了。
“有秦国与我燕国互为表里,我燕国又何惧三晋!”姬歇不悦地回道。
“昔年齐国伐我,夺我十城,公叔可见秦国派兵否?”
太子哙说罢,心里不禁暗骂道: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还真是对秦国尽心竭力啊!
“此时非彼时……”姬歇还不死心地喋喋不休。
“住嘴!”
姬烁狠狠地瞪了一眼姬歇,吓得后者一哆嗦,再不敢发言。
见对方消停了,姬烁的目光随即注视向苏秦,继续道:“难道我燕国真的要出兵伐秦?”
苏秦心下一叹:就当是再为燕国出力一次吧。
“我燕地并不与秦土接壤,但我燕国与三晋会王已成定局,合纵则可顺势而为。”
姬烁眼中一亮,苏秦的意思他瞬间便明白了:相王结盟也就是三晋为了防止燕国背后捅刀子,出兵攻秦还是三晋的事,燕国意思意思就行。”
这也正和他意,这样既不恶了秦国,也不得罪三晋。不管最后谁胜谁负,燕国都可稳坐钓鱼台。
“那齐国邀我燕国共灭中山,我燕国是否出兵相助?”燕烁再问。
“中山于齐国,中山于燕国,恐怕都没有中山于赵国之间的关系复杂,国君只需看赵国如何行事便可。”苏秦回道。
姬烁听完不禁微微颔首,大才果然是大才,三言两语便道破了此中之关键。
“寡人即日奔赴邢襄,同三晋互尊为王!”
“国君英明!”
“臣请命,臣愿随国君出使赵国,亲自与赵侯相商中山之事!”苏秦稽首拜道。
……
……
中山君姬厝此时在朝殿内急的团团的转,中山国派去齐国的使臣竟然被齐王灰溜溜地赶了回来。
两国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齐王真的要举兵伐我?”姬厝的目光望向跪伏在地上的中大夫张登。
姬厝现在是又惧又怒,心里不禁暗骂道:这个张登不是临行前才对寡人信誓旦旦的保障过,能说服齐国撤兵吗!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禁又瞥向下首的相邦,司马喜。
张登伏地怯声回道:“齐国对我中山国的邦交之事,一直都是公子婴负责的。原本臣已经说服了公子婴,谁知朝殿之上齐王铁了心的要国君放弃称王,并且……”
“并且什么?”姬厝急忙问道。
中山君若想称王,齐国的态度对他至关重要,姬厝嘴上说着不惧,但真实的情况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齐王还要国君亲自到临淄...俯首认错!”张登如实回道。
张登心中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齐王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情况和他预料的完全不同啊。
“什么?寡人向来对齐王尊崇有加,齐王为何如此羞辱寡人!”姬厝愤怒地吼道。
“国君!我中山国地势狭小,兵微将寡,今日四国邀我中山相王,实则是包藏祸心。国君切不可因虚名,而招致灾祸。”公叔捷上前说道。
公叔捷身为姬厝的叔叔,从小看着他长大,自然知道自家国君心中的幻想,但那也仅仅是幻想罢了,如何能当真。
中山非是不能称王,而是此时不能。中山如今四面受制,正该隐忍发展之时。如今又因相王一事得罪齐国实在是不明智。
待到中原战乱纷飞,才是出手的最佳时机,正如当年趁着赵国内乱,中山才得以复国。
“寡人难道真要去临淄对齐王俯首讨饶不成?”姬厝不悦地道。
“齐国对我中山有恩,国君入齐并无不妥!齐王出兵或只因不忿,国君只需亲自入齐国,向齐王禀明缘由,齐王怒气自消,两国自无刀兵相扰。”向来亲齐的上大夫仇升说道。
“寡人绝对不会不会去齐国!”姬厝咬牙回道。
开玩笑,他堂堂一国之君,若亲自入齐卑躬屈膝的向齐王道歉,他姬厝日后还有什么脸面与各国诸侯平起平坐。
“请国君以大局为重啊!”仇升再劝道。
仇升亲齐只是一方面,但身为中山国的贵胄,他心中真切的认为,中山背齐向晋不符合中山国策。
“有燕、赵、魏、韩四国在背后支持,我中山倒也无须畏惧齐国。”张登忽然抬首说道。
张登现在只想保住自身的富贵,自然要顺从姬厝的称王之意。
公叔捷转头凝向张登呵斥道“我中山与燕、赵两国素有仇怨,他们又怎会真心助我!”
张登也是不惧,回怼道:“大夫你老了,今我中山国在明君的治理下,万民安居,军政强盛,北趋燕国,南怯赵国,我中山如何不能称王?”
“佞臣,尔怎敢如此蛊惑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