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一群合该入土的腐朽之徒,还想让朕低头,想都不要想。”
朱翊钧表达了自己对腐儒们的蔑视,这也不是朱翊钧狂妄,实在是腐儒们真的不堪一击。
朝中最近有两件事,是可以分得蛋糕。
这两件事儿,腐儒们,或者说喜欢清议的这个群体,表现出了他们根深蒂固的无能和懒惰,连口汤都喝不到。
宝岐司种地,海事堂开海,这两个都是极为辛苦的。
当然有朝臣反对更易祖宗成法,这种反对是基于分不到蛋糕就把蛋糕摔地上的动机。
尤其是关于海事堂,便有朝臣上奏说:海禁是祖宗之法,考求国体,不得不开海言利,这已经极大的罪孽了,为何还要再鼓励此事,到时候天下礼崩乐坏,人心不古,民兴怨俗益偷,廉耻道丧如何是好?
朱翊钧直接掏出了另外的祖宗之法来应对,打的对方溃不成军。
国初有禁令,习历者遣戍,造历者殊死。至弘治十一年,孝宗朝,历法多不准,孝宗皇帝亲自下旨:弛历法其禁,且命征山林隐逸能通历学者,以备其选,然而结果是,卒无应者。
因为禁令的缘故,导致历法学者们大量流失,到了弘治年间,再想要制定完整的历法,连一个会历法的人都找不到,难道要等到大明海事,征山林隐逸能通海事者,卒无应者,才追悔莫及?
都是违背祖宗成法,是今天做的不对,还是孝宗时弘治朝做得不对?
哄堂大孝的明孝宗,在大明也是一个政治正确的存在,彼时大明主要矛盾从家务事延伸到了天下事,而孝宗登基后,形成的种种法度,一直被捧的极高。
谓之曰:三代以下,称贤主者,汉文帝、宋仁宗与我皇明之孝宗皇帝。
要反对开海违背祖宗成法,就首先要反对明孝宗修历违背祖宗成法。
当皇帝对大明的历史足够了解的时候,朱翊钧作为皇帝就不会被欺负,甚至还能骂回去。
“臣听闻陛下有疑惑,臣试着为陛下解开这个疑惑。”朱载堉俯首说道。
朱翊钧眼前一亮,又有人要给他解惑了。
勤学好问小皇帝迫不及待的说道:“哦?皇叔快快讲来。”
朱载堉赶忙说道:“陛下曾问礼部尚书万士和、元辅一个问题,就是小佛郎机人和大佛郎机人,两国相邻而居,都自泰西而来,但一个从西马六甲而来,一个从东吕宋而来,万士和不能答被陛下训诫,臣略有想法。”
朱载堉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说服皇帝对他进行投资,想要讲明白自己的价值,就需要讲一个好故事,把投资商哄得团团转。
在路上,朱载堉把多年来从不关注的邸报看了一遍,从中遴选出了一个突破口,皇帝问马六甲和吕宋来的红毛番,为何一个自东一个向西。
朱载堉拿起了一张纸,三笔两笔就勾勒出了大明的形状,而后是万里海塘,吕宋和马六甲海峡,只是这张图里,大明的要比通常情况占满了整页不同,这张图上的大明,并不算太大。
大明舆地图上北下南左西右东,亘古有之,朱载堉画图也没有离经叛道,很容易理解,毕竟文华殿就有一块巨大的职官书屏,中国古地图,都是北在上。
“皇叔还会画画?”朱翊钧叹为观止,三两笔就把大明已知的天下给勾勒出了雏形。
“略懂,略懂。”朱载堉笑着说道,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没点本事,朱载堉哪里敢那么狷狂,当着中使的面,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只恨自己是朱家人?
“陛下,正德年间,小佛郎机人派了使臣,自此以后将红毛番所在之地称之为泰西,就是极其遥远的西方,坐船也要一年左右才能到达,至今仍不知其方位,其国大小,尚不可知,但在西面点一个位置概括而论即可。”
朱载堉点了一个黑点继续说道:“大小佛郎机国相邻,再点一点在侧。”
“相对于我大明而言,一个自西而来至马六甲,一个自东而来到吕宋等地,在这张纸上,确实无法达到,确实奇怪,明明是一个地方,既是极东之远又是极西之远。”
“可若是我们将纸张竖起来,卷起来呢?”
朱载堉在纸上画了两条线,将纸张拿起,卷在了一起,这样一来,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豁然开朗。
“红毛番都是出自泰西,他们在海上,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自然都可以到我大明来。”朱载堉解答了陛下的疑虑。
“先生听明白了吗?”朱翊钧当然懂朱载堉想要表达的什么,关键是帝国的宰相,张居正能不能听明白。
小皇帝认为张居正是能明白的,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也能完美的解决问题。
“简单。”张居正面色如常的说道,小皇帝有疑虑,张居正真的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