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花房里的山茶花倒是开得很好,芳气袭人。西墙的花架子上摆了十几盆兰草,侍候花草的仆妇正在分盆,起身给她们行礼。
冯夫人很喜欢山茶花,向仆妇打听养花的秘诀,长宜在兰草架子前面驻足了片刻,就有丫头进来给她请安:“徐太太,太夫人叫你去一趟颐乐堂。”
冯夫人还在和仆妇说的津津有味,长宜和她告了辞,跟着丫头出了花房。太阳照到的地面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背阳的山坡上的积雪还很厚,院子里到处都是太湖石堆成的假山。
长宜穿着羊皮小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顾清掖站在水榭前面的回廊里,目光落在走在中间的年轻妇人身上。披着大红的白狐狸毛斗篷,在满园皑皑白雪下显得极其刺眼,他慢慢的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顾清衫见兄长盯着远处许久没有说话,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到了刚才在院子里替她捡珠子的妇人。她生母出身低贱,这些人也都轻看她,向来不屑和她走在一块,仿佛看她一眼都脏了她们的眼睛。
“怎么是她?”顾清衫小声的嘀咕。
顾清掖轻敛眼眸看向妹妹:“怎么了,她们又欺负你了?”
顾清衫摇头,她现在都很少出门了,不见人自然就听不到那些流言,如今兄长在锦衣卫谋了个职位不容易,她不能再给他添乱了。“不是,刚才我的压襟散落,是她帮我捡起来的。”
妹妹的处境顾清掖是十分清楚的,只是英国公府被郭氏一手把持着,以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能与之抗衡,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些看不起他的那些人都踩在脚下。
他叮嘱道:“我这阵子要跟着赵王去一趟大同,可能过了年才能回来,你在府上小心行事。”
顾清衫或多或少的听说了兄长干的营生,她蹙眉道:“赵王有谋乱之心,哥哥真要加入他的阵营?”
顾清掖静静地望着山坡上的积雪,她们主仆三人离这里越走越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了,少詹事徐衍新娶的夫人。他淡淡的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成算。”
长宜也看到了水榭里站着说话的兄妹二人,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英国公府的那位‘血缘不正’的长孙,刚才那个年轻妇人急匆匆跑过来,原来是过来见她兄长的。
他们又没有过交集,长宜跟着引路的丫头正要从旁边的夹道过去,却听水榭里传出来一道柔婉的声音:“夫人留步。”
这里除了她没有人经过,长宜脚下一顿,扭头望过去。顾清衫从水榭走了过来,她穿着杏子色的棉袄,脸上的笑意有些青涩:“刚才多谢夫人了。”她的声音很细,听起来像吴侬软语。
长宜瞬间感觉到两道锋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朝顾清衫温和的一笑,道:“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客气。”
等长宜走后,顾清掖才从水榭走过来,和顾清衫说:“你先回去吧,我去见见永城侯爷。”
徐太夫人看到长宜过来,带着她见过几位老夫人,其中还有一位郑太夫人,正是郑兰斋的祖母。郑太夫人刚跟着长子从宁州回来,听说徐衍成了亲,上下打量了长宜一番:“好孩子,过来让我瞧瞧。”
郑太夫人戴着檀色寿字纹眉勒子,眼神锐利,面相看上去就有些严厉,不像徐太夫人那样慈和,拉着长宜的手和徐太夫人说:“四太太身段好,看上去就是好生养的,比兰斋那丫头有福气。”
徐太夫人就笑笑说:“兰斋也是好孩子,还年轻,生孩子也不急在一时。”
“也就你护着她。”郑太夫人一转话音,问:“兰斋怎么没跟来,可跟你添麻烦了?”
老三在外面养外室的事定然瞒不过郑家,徐太夫人也没想瞒,但当着一屋子的人,她也不好说什么,道:“兰斋染了风寒,我让她在院子里休养,就没叫她跟着一起过来。”
郑太夫人就没再说什么了,扭头和坐在暖炕上的永城侯太夫人说话。
宴席摆在了正厅,用过午饭赴宴的太太夫人就纷纷告辞了,徐太夫人年纪大了,早就疲累了,马车行到棋盘街前,长宜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再往里走就是大明门了,徐衍应该就在内阁值房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徐太夫人看出长宜的心思,笑着道:“今日老四不用当值,这个时辰也差不多该出来了,你不如在这里等他一会。”
长宜知道徐太夫人在打趣她,不过她现在做媳妇久了,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羞的满面通红,只是笑道:“我还是陪母亲一块回去吧。”
徐太夫人这些日子看在眼中,对儿子和儿媳之间的相处也是乐见其成的,朝外面叫了一声‘崔嬷嬷’,让马车停下来,推了长宜下去,乐呵呵的道:“你去就是,母亲一个人也能回家。”
长宜只好上了后面的马车,吩咐跟来的徐管事去直房递信,倒有不少马车停在大明门外,长宜还以为要等上许久,在马车里等了两刻钟,徐管事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