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拽着谢云深的衣襟将他往岸边拖去。
这谢云深平日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瘦弱模样,如今把他拽在手里,这重量倒是一点也不轻。
我的手臂几乎已经没了力气,又因为中箭失去了血气,我的意识正在寒冷的侵蚀下逐渐昏沉。
不过令我疑惑又庆幸的是,我与谢云深已经在原地打转许久,却再也没有冷箭射过来。
“小姐!小姐!茯苓来救小姐了!”
随着茯苓的一声清澈的呐喊,我看到河对岸又来了许多人。
他们都跟在茯苓身后,手里打着灯笼聚集在岸边。
与茯苓一起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位壮汉,他手中举着一根有两层楼那般高的竹竿。
“快快,我家小姐在那边,快把竹竿放下去!”
“等我家小姐救上来了,赏金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我便知道,以茯苓的聪明伶俐,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茯苓找来的这一群人一起扶着那长长的竹竿,将竹竿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一只手拖着昏迷的谢云深,另一只手抓着竹竿,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回到了岸边。
我被茯苓从水中拖了上来,便听她惊呼一声:“小姐你受伤了!”
我那手臂上插着的箭矢在明晃晃的灯笼底下看得十分清楚。
“小伤而已,无妨,咱们家的马车叫过来了吗?快把这位公子抬上马车!”
我想将手从谢云深的手里抽出来,可我稍一用力他竟攥得更紧了。
茯苓见状便去掰谢云深的指头,却是怎么都掰不动。
茯苓气得骂起来:“你这登徒子!再不松手我便叫人把你胳膊砍了!”
我赶紧捂住茯苓的嘴,这话岂能随便在一个王爷面前说出来。
他如今昏迷便罢了,若是真将他骂醒了,也不知谢云深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会不会找我们主仆的麻烦。
我小声在茯苓耳边说:“他是九王爷,赶紧让人把他弄上马车,他既不松手,我便跟他一起回王府去。”
茯苓闻言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不敢再多说什么,马上指挥人把谢云深和我给送上了马车。
茯苓用一袋金子赏了那些帮忙的人,又遣了小厮骑马去九王府报信,叫他们提前请医士入府,随后也上了马车。
去九王府的路上,茯苓一面不停得查看我的伤势,一面盯着谢云深的手。
茯苓又试图掰过两次,但谢云深那看似细长无力的指头,却像是被焊住了一般纹丝不动。
等到了九王府门前,他仍旧死死抓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九王府的管家见状,便请我一同入府,还十分贴心地打发人去国公府帮我取衣裳。
我随着谢云深从马车里出来,看到九王府门前灯火通明、守卫森严,心下顿觉安稳不少。
强撑着的那一口气终于从胸中吐了出来,我脚下一软,便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忽然间觉得冷。
刺骨的寒冷将我包围,冻僵了我的身体,还令我感到无比窒息。
我挣扎着想要摆脱寒冷的禁锢,可越是挣扎越是绝望,就算我用尽了全力,那刺骨的冷意始终如影随形,如附骨之蛆。
“沈嘉宁,别白费力气了!没有人会来救你!更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埋骨之地在这样一个无人问津的小池塘里!”
这是顾月池的声音。
是了,我想起来了。
顾月池请我外出踏春,她说有秘密要告诉我,便将我带到了一个池塘边。
彼时我还不知道她恨我入骨,便中了她的计策,被她推入水中。
我不会枭水,我挣扎了很久,呼救了很久,却没有人来救我。
我在水中不断下沉、下沉,那是我第一次经历绝望。
就在我终于放弃挣扎将眼睛闭上的时候,有个人抓住了我的手。
他将我带上了水面,他搂着我的腰,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
他是谁?
这个救了我的人是谁?
我努力得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令我刻骨铭心的脸——赵泊简。
不!不能是他!不能是他来救我!
我的灵魂开始颤抖,开始声嘶力竭得呐喊,可赵泊简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他仍旧担忧地望着我,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
不!赵泊简!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这是你与顾月池联手制造的一场戏!
这个拙劣的计谋让我对你更加死心塌地,让我即便违抗皇帝的圣旨也要义无反顾地嫁给你!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被你蒙蔽!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小姐!小姐!”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