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幽幽转醒的南熵不知为何打了个喷嚏。
这使得刚包扎好的头上的伤口又有要裂开的趋势。
他痛的呼出一声呻/吟,抬手想要去摸。
程宁眼疾手快地往他头上一挡,将他的手拉下来,低喝:“别乱动!”
于是手掌顺势被牵住。
南熵的体温冰凉,程宁因着那件氅衣,手是暖的。
一双蒙着水雾般的双眼看向程宁,南熵低低地开口:“程宁?”
没傻。
程宁重重松了口气。
她想替南熵将手塞进被子里:“你的军医说能醒过来就是好事,接下来好好喝药恢复就行了。”
但是随着她的手一动,南熵的手又从被子里伸出来,着急去抓程宁。
恰逢此时军医煎好了药端进来。
“殿下,趁热将药喝了吧。”
程宁作势要让开。
但是南熵却嚷起来:“你是谁?别过来!”
他似乎很抗拒接触别人,扬着脑袋往程宁那儿躲。
但他这样乱动根本不行,很容易就会让伤口错位。
不过此时程宁和军医都顾不上了。
军医脸色一白,程宁已经指着他问:“你不认得他?”
怎么会呢!?
方才是军医一直守在这里等南熵醒过来的,他睁眼的那一刻并没有什么异常,张口就是要程宁。
所以心腹忙差人去请了程宁过来。
但是没说他只认得程宁啊!
军医腿都吓软了,这要是真的不认人了,那可怎么办?
“他是谁?”南熵还是虎视眈眈地看着军医。
程宁最先冷静下来,其实军医白天就说过,这样的伤很容易造成痴傻或者失忆。
而如果只是失忆的话....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种等伤养好了,在引导下是有可能恢复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从军医手中接过药碗,道:“你先出去吧,待会我再找你商议。”
想想留在这儿确实没什么用,若是殿下真的重伤太过,此时说什么都晚了。
而且程宁在这,就如同放了根定海神针。
军医思索一番,对程宁道了一句辛苦,率先掀开帘账出去。
程宁搅拌着碗里黑乎乎的药,苦涩蔓延。
其实她很累了,来阆中十日,没有一天是睡好了的。
原本以为今天解决了事情能够暂时松一口气。
但是又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药还是滚烫的,她搅拌了一会儿,察觉到南熵的目光。
偏头看过去,他双眼炯炯地盯着自己。
程宁凉了一勺药,送在他唇边:“喝吧。”
她责怪不了南熵任何,这一趟原本也不是万无一失,更何况是为她受的伤。
但就是——怎么偏偏是南熵?
南熵很听话地张口,药很苦,喝的他眉头都蹙在一起。
但是眼睛依旧盯着程宁。
吞下一口,他抬手去碰了碰程宁的脸:“你不开心吗?”
“没有。”程宁不懂他为什么这么问。
是失去记忆的人都会变的童真么?
只有小孩子会用开不开心形容心情。
但是南熵没有说话,因为程宁又喂了一口过去。
直到一碗药见底,程宁放下只剩药渣的碗,用帕子给南熵抹了抹唇角问:“苦吗?要不要吃蜜饯?”
随即她似乎又想起来,对方现在未必能理解蜜饯的意思。
她直接从桌上取了一块杏脯,放入南熵嘴里。
要退开时又被南熵握住了手腕。
“程宁,你把我当小孩哄?”
咬字清晰,丝毫没有失忆的人的惶恐和不安。
程宁一怔,反应过来:“你装的?”
南熵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淡淡一笑,看起来有点苦:“想看你会怎么做,但是你刚刚的表情,好像遇到一道史无前例的难题。”
所以真的是装的。
程宁想把手抽出来,她莫名有点生气。
但是南熵不让她动,反而磨搓着她手腕上的那道青痕的:“这是我弄得?”
他隐约记得自己昏迷前,死死掐着程宁的手不放。
应该是那时候弄伤的。
“已经上过药了,”南熵喃喃自语:“你一向不顾这些小伤病,是卫宴洲给你擦的药?”
程宁有些忍不住:“你到底要干什么?”
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为很无聊,假装脑子坏了,让周围的人担心,就为了试探她?
“不干什么,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以头上的伤为由,要你跟我回大岚,你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