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阴天,让人心情也变得畅快不起来。
林婉卿懒起梳妆,见妆台上摆满了脂粉匣子,妆奁中的钗环首饰多得连小抽屉都合不上,只能半开着。
她微微皱眉,说:“怎么这么多东西?”
如意梳着她乌黑柔亮的长发,笑道:“前两日将军差人送来的,奴婢不知道放哪里,便都装这里了。夫人你看哪些合用,奴婢就留着,暂时不用的就收起来。”
林鸿祎这几日出了远门,林婉卿粘她娘,一直宿在她娘屋里。
前几日如意说萧珩让人送了东西来,她也没放在心上,只让如意放着。
没想到他竟然给她送了这么多胭脂水粉,钗环头面。
上一世,他偶尔也会送她一些,多半是打了一巴掌再给颗枣吃的意思,她那时很受用,只觉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分量。
可现在看来,这不过是男人的手段,骗人的把戏。
她看着˙这满桌的东西有些厌烦,说:“你们都拿去分了吧。”
如意愣道:“全部不要?”
林婉卿忙不迭道:“不要不要。”
梳完妆,她来到院里。
院中有棵枝繁叶茂的桂树,桂子飘香,沁人心脾。
她看着树上的人影,叫道:“阿七,下来!”
阿七说这几日城中不太平,为怕歹人偷袭,日夜都待在这棵树上。
林婉卿白日不管她,让她夜里回房睡,可夜里打开门,依旧能看到她宿在树上。
林婉卿便也由着她去了,只让如意给她做了几身厚实的衣裳。
阿七从树上跳下来,带起一阵风。
林婉卿笑着捡掉了落在她发上的几颗桂子,道:“你今日别待树上了,回房好好休息,明日有要事。”
阿七养了几日,脸上多了些肉,皮肤却依旧蜡黄,她问:“何事?”
林婉卿注视着她说:“到时候要你帮我去救个人。”
阿七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说:“好。”
林婉卿看着她朝房间走去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上一世太后千秋宴的时候,死了个皇孙。
如果这一世,皇孙不死,是不是意味着上一世死了的人在这一世都可以不死?
*
这次是太后的七十大寿,因着刺杀案的影响,没有大肆操办,但还是在宫中安排了家宴,所有的皇子王孙、王妃命妇都进宫参与祝寿。
丝竹悦耳,觥筹交错。
寿诞宴饮到亥时方休。
四皇子静安王被皇上留宿宫中,有要事相商,王妃温慧带着儿子李言在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回府。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
整个皇城的街道静悄悄的,只听到车轱辘轧过石板的声音。
李言只有四岁,长得粉雕玉琢,清秀可人,此时静静地躺在温慧怀中睡得香甜。
温慧轻抚他细软的头发,笑得温柔宠溺。
秋夜寒凉,她摸了摸李言的小手,用身上的大氅将他小小的身子裹紧了些。
驾车的侍卫走了一段,两人敏锐的嗅出夜色中潜伏的危险。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头轻声对温慧说:“王妃,有异,坐稳了。”
温慧的爹是河西节度使,她从小到大也经历过许多大场面,可眼下盛都刺杀案闹得人心惶惶,又涉及她儿子李言的安危,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她忙一只手抱紧李言,一只手牢牢抓着马车的车壁。
马车在夜晚寂静的街道上狂奔,车轮夹着马蹄声在四下无人的街上发出骇人的震响。
李言被震醒,用小手揉了揉眼睛,迷糊的问:“娘,好吵。”
温慧脸色有些发白,笑着安慰说:“没事,待会儿就到家了。”
她话音刚落,车身一阵摇晃,抱在手上的李言差点摔了出去。
她吓得心神不定,忙跪了下去,这才稳住了身形。
马车还在飞奔,车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声音。
温慧呼吸急而短促,身子忍不住的发抖,紧了紧抱着李言的手。
忽然,拉车的马发出一声受惊的嘶鸣,整个马车一阵颠簸,向旁边侧翻,紧接着马车的车棚被人生生扯成了碎片。
有几道黑影朝她袭来,紧接着黑暗中飞出另外几道声音,将攻击挡了下来。
“言儿!”
温慧来不及顾及自身分安危,她手上的李言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往前滚出一段距离。
他痛得哇哇大哭,伸着手,大声叫道:“娘,好痛!”
温慧脸色变得惨白,疯了一样挣扎着爬起来。
此时街道上有五个黑衣人与禁军和王府的侍卫打成一团,黑衣人明显处于下风,但因为都是不怕死的死士,竟然迎着刀锋向前逼退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