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王攸一曲吹罢,便是停了下来,他立于小桥之上,将手中的竹笛再次收回袖袍之内,双臂撑在栏杆之上,望着小桥下淙淙溪水,神思渐渐沉浸在刚才的和曲之中。
“攸大爷,我们姑娘派我来请您进屋!”从潇湘馆过来传话的是润竹,去年五月初三薛蟠生辰的时候,她和紫鹃二人去的梨香院,当然听得出今日这吹笛之人是谁。
王攸缓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润竹前往潇湘馆。
潇湘馆的廊檐下,林黛玉抚琴而坐,侍立在林黛玉身后的云歌显得有些不满意,但终究也未说什么,反倒是林黛玉额头上沁了一层细密的汗,使得一同侍奉的风铃急忙走上前替她擦拭一番,顺带还警告似的瞪了一眼云歌。
“这琴好久没碰了,加之我疏于练习,免不了失错!”林黛玉歉意的说道。
“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在我看来,姑娘久疏练习,能弹成这般模样,已经是很好的了,姑娘不必在意才是!”风铃笑着说道,然后对云歌使了个眼色。
云歌轻哼了一声,当即直言道:“姑娘,和曲有主次之分,竹笛乃木器也,琴属金器,后者之音本就容易强过前者,可姑娘刚才所弹,每每欲平分秋色,甚至隐隐有盖过笛音,这反而失了和曲之美,更是破坏了原本的意境......”
林黛玉一一听着,就像是小时候在扬州林宅上课一般恭谨,因为她深刻的明白“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个道理,尤其云歌本就擅长音律,后者自然也是有资格评论的。
云歌见林黛玉欣然接受自己的评价,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心中反而生起一丝敬重。
“多谢云歌妹妹指教!”林黛玉见云歌不再发言,当即起身,笑着说道。
云歌正要回话之际,王攸和润竹进入了潇湘馆的大门,风铃看了一眼云歌,后者赶忙缩了缩脑袋,甚至还往林黛玉身后躲了躲。
“哼,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股犟劲呢?”风铃没好气的指责道。
林黛玉拉着云歌的手,安抚了一下她,顺便说道:“没事,攸哥哥并非不讲情理之人,你都明白的道理,他又如何不明白?”
云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赶忙跟着林黛玉的脚步走上前给王攸行礼问安。礼毕,一行人便是进了正房外间,凌梅和雪雁二人奉上已经准备好的茶水。
“妹妹身体近来如何?”王攸关切问道。
“多谢攸哥哥关心,我也说不上来具体如何,虽说一直在吃药,可始终没有成效。”林黛玉如是说道。
“嗯。”王攸斟酌了一番,笑道:“无妨,我今日回来的时候去了老太太那回明,说是过上几天,我去给妹妹请上一位高明的太医过来瞧瞧,老太太也是同意了的。”
林黛玉看着面露笑容的王攸,一时间竟说出话来。
王攸当然知道林黛玉的心思,又笑道:“你勿要多想,我不是和你说过,固所愿也,更何况老师在天之灵,也是乐意见到的。”
林黛玉听到王攸提起林如海,兼之心中感动,泪水不由的滚落下来,慌得她急忙抓起身边的一块帕巾擦拭起来,就连风铃都是来不及劝阻。
因为这块帕巾正是林黛玉平日所绣的那块,因花样轮廓都已完工,只差上色,于昨日便是下了针,甚至连绣棚都是提前给去了。
“呀!这......”林黛玉看着手上这块已经被自己泪水浸湿了的帕巾,一时间又急又气,没想到多日的心血反倒毁于一旦,这如何不让她伤心,可眼下又不好辩解,只是死死的攥着帕巾,眼泪愈发的止不住了。
王攸也察觉到不对劲之处,便好心的问道:“怎么了?”
林黛玉用力的摇了摇头,就是不愿意说,毕竟这事原本就是瞒着他做的。见林黛玉不说话,王攸看向风铃,风铃更是面色为难,这一面是自家大爷,另一面是林姑娘。
“姑娘,姑娘,我找到了!”这时,门外传来惊喜的声音,王攸听得出这是紫鹃的声音,只见紫鹃兴奋的从外面跑进了屋,手中还捧着一个线筐,线筐内有着十来种颜色的线团。
紫鹃当即就发现了场间情况不对劲,先给王攸行了礼,而后快步的来到林黛玉身前。
风铃拉了一下紫鹃的衣服,紫鹃回头看向风铃,后者用手指了指林黛玉手中的那块帕子,紫鹃会意后正要解释,可谁想那块帕子已经到了王攸的手中。
王攸摊开帕子,经那花样就可以看出那上面是翠竹和萱草,若是他再不理解,也着实枉费了她的心意。
王攸叹了口气,温和的说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黛玉哽咽的回道:“初七!”
众人见林黛玉松了口,也都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事横也不是,竖也不是,还是说开了为好。紫鹃对风铃,润竹,雪雁等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是都识相的先退了出去。
屋内,林黛玉和王攸相对而坐,王攸听得‘初七’二字,便是想起了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