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或许有些争吵,但大方向始终没变。
那就是约茹人扶巴特上位,条件是与大唐割裂,让出铁门关,回鹘在安西去军事化。
赵正与巴特说的那些事,让巴特对约茹有了一些反抗,但最后谈判的结果,也只是西洲不让,只让铁门关。约茹占领铁门关后,立即放行龟兹,让龟兹的守军顺铁门关北回庭州。回鹘从此不染指安西,安西诸镇只认一个主人。
至于葱岭的安西军与回鹘右部,交由汗庭周旋。巴特答应废黜右部敦王,扶持亲吐蕃势力者上位。碎叶城由回鹘攻取,攻取后交由吐蕃管辖。
这看似完全一边倒的谈判,巴特却仍旧沾沾自喜。
在他的心中,安西这等黄沙之地,他宁愿舍弃不要。只要坐上了汗位,汗部在北庭完全能够生存下来。大唐日渐衰微,他们无暇西顾。这么做,既能摆脱连年的战争,又能让汗庭乃至整个回鹘三部掌握在自己手中,这美事,想想都让人亢奋。
不伟大吗?
太伟大了!
但这事瞒不住赵正。
甚至连巴特投降易帜的具体时间赵正都掌握地一清二楚。
梁珅留给了他一大座宝藏,隐藏在约茹的暗线不遗余力地疯狂预警。消息自伊州传向焉耆,再自焉耆深入大山,从大山一路往北,到达了铁门关关前大营外。
一面破烂的麻布,赫然地飘扬在了赵正的视线里……
“甚?还有五日?”胡三大听完赵正说的,眼睛便就睁圆了,“你是说五日之后他们就要放约茹人进关?”
“倒不是放!”赵正道:“五日后子时,约茹人佯攻铁门关。那时铁门关守军会假装不支,约茹趁机攻取关城。毕竟巴特也是个要面子的,他若是堂而皇之地放约茹人进关,他连庭州都回不去!他手里原本没有多少兵马,北庭各部也不都尽听他号令。只有坐稳了汗位,他才有这个资格。所以,这出戏,他得演下去。正因为他要演戏,我们才有了这五日!”
“那得想办法!”胡三大捏着下巴,左踱几步,右踱几步,“难怪这老匹夫这些天防你跟防贼似的,连你说故事他都不听了,原来真是好事将近,他得小心翼翼了。”
“防我有个屁用!”赵正啐了一口,道:“只是上游大营还未完工,最少我还得要七日!若是要稳妥,那便拖到疏勒战报到了为止才是最妥当的。”
“那至少还得要二十日!”胡三大倒是清醒,日子算得死死的。但赵正没有他这般乐观,疏勒离铁门关千余里,战报传递,一来一去就得半月。他不能光等战报,他还要得看龟兹军情。若是龟兹守军主动出击了,那就说明疏勒有了!铁门关之困,也就快要解了。
眼下的问题,就是在巴特准备狗急跳墙的时候,怎么拖下去。
帐篷里,朗多秦默默地看着两人缓缓地坐了下来,互相大眼看着小眼。
帐外刮来了一阵风,右武卫们烤肉的香味飘了进来。
“先吃点东西吧。”朗多秦瓮了一句:“你们两个愁眉苦脸都一整日了,不饿?”
赵正摇头,吃不下。
胡三大嗅了嗅鼻子,“啧”了一声,痛苦地抱着脑袋,“元良都想不明白,我在这凑什么热闹!吃肉,吃肉!来人啊!”
门外进来个被烟雾燎得黢黑的右武卫汉子,他擦了擦脸,“胡司功有吩咐?”
“肉好了吗?”
那汉子摇头,“还没呢!方才发了一阵邪风,直把火都给吹黑了。弟兄们刚又升了一堆火,肉才五分熟!”
“够了。”赵正道。
“甚?”胡三大吃了一惊,“这生肉能吃?不怕吃了窜稀!?”
“五分熟就够了!”赵正忽然抬起了头,看向了二人,眼里流露这欣喜和兴奋,“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终于知道我要怎么拖时间了!”
……
巴特这一夜做了许多的美梦,直待太阳升起,营中熄了营火,帐外响起了一阵“咄咄咄”的梆子声响。
巴特没有贪恋美梦,睁开了眼睛,嘴角含笑,翻了个身。
还有四日,四日后,约茹人便就要攻入关前大营。到那时,他将制造一场混乱,这混乱嘛,总会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比如可汗与可敦葬身火海,大唐天使英勇顽强,却被约茹人擒获。
而他,则带着部曲一路退向北庭。然后拿着可汗给他留下的“汗诏”,堂而皇之地坐上回鹘可汗的宝座。
哎呀,只是这代价未免大了些。而且铁门关在约茹人手里,庭州也不安全,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得陇望蜀。汗庭,要不再往北退上一退?
赵正舌灿莲花,胡说八道的本事是真的让人汗颜。但他有一点没说错,约茹人总不能一路向北,离吐蕃太远,这对他们没有一丁点好处。
而且约茹使者也说了,一旦局势稳定,便着手订立盟约,放龟兹守军入关,回归北庭。到那时,加上各部新征人马,他手里好歹也有五六万之众,打不过,守城总是占些便宜的。约茹人一时攻不下城,自然而然地会选择退兵。
他们背井离乡,其实也挺苦的。
想到这,巴特轻叹一声气。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咕咚咕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