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上比划:“陛下过于心急,试图让此黑子向南征吃,换作技艺一般者或可反败为胜,可与您对弈的是臣。臣有西北这颗白子接应,陛下打的如意算盘必然落空。”
“落于此地压二路,或有一线生机。”齐琚点食指在一处交叉点,“但最多占据东南这一小块地盘,除非臣出现重大纰漏,否则于全局并无多少影响。”
姜还是老的辣,齐琚尚且年轻,道行终究太浅。皇帝笑着摇头,从他手里掰出两颗棋子复位,手指在黑子上空绕一圈,不徐不疾:“自以为胜券在握,其实已是瓮中之鳖。恰恰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让你一败涂地。”
齐琚气焰全无,他扒拉棋盘细看,倒没想过如此巧合。
“陛下高深莫测,算尽人心,臣自愧不如。”
“除掉软肋,你也可以。”皇帝站起来挥挥袖子,转至坐榻旁抱来几幅画卷扔给他。
齐琚随手铺开一卷,见妙笔丹青绘红袖,料想是幅美人图。
他卷起扔开,强行曲解皇帝言外之意:“陛下一把年纪还有心思充实后宫,臣佩服得五体投地。恕臣眼拙,给不出有用意见,这些画卷还陛下自个儿欣赏。”
“吏部侍郎程修家的闺女,正值豆蔻,恭顺孝悌,温婉……”皇帝此时像极西街口卖瓜的王婆。
齐琚出言打断:“陛下您这年纪都能当人祖父了,何苦糟践妙龄少女。”
他装傻充愣,皇帝开门见山,言明将程家闺女赐给他为妾。齐琚当即冷脸,强硬拒绝。
“你现在可以任性,将来可以任性吗?”皇帝不怒自威,“你的位置,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朕不是跟你商量,你自己挑还是朕选好给你送过去?”
吃饱了撑的总爱管闲事,有这闲工夫何不给他那几个儿子选妃。齐琚怒摔茶杯:“怎么不可能?我没你这么滥情虚伪,朝三暮四纳了一堆女人,还非要扯什么大局为重。你不愿意,谁能逼迫你跟别人睡觉?要不是你招进那些莺莺燕燕,我娘我哥何至于惨死。”
提起这两人,皇帝心中有愧,无话可说。
齐琚临走之时撂下狠话:“我此生只有秦意一妻,绝不纳妾。你若往我府里送人,我会让人捆了送到你后宫去。”
但凡涉及私事,十次对谈总有九次不欢而散。
温情薄,宫墙冷。秦意背靠墙站直,她还以为袁贵嫔要使什么手段,结果只是练习坐立而已。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她天天跟薛颜待在一起,观察过薛颜的仪态,学个七分像根本不在话下。
见这点难不倒她,袁贵嫔又让她奉茶。
奉茶可是彰显绿茶品质的绝佳机会,秦意故意把茶倒满,双手稳稳端起靠近袁贵嫔,慢慢蹲下高举齐眉。
“奉茶不可盯着人瞧,重来。”袁贵嫔吹毛求疵。
她眼睛往地上瞟,压根就没正眼看。秦意心里使劲往袁贵嫔扎尖针,不情不愿照做。
小手一抖,茶盏打翻,滚烫茶水尽数泼在袁贵嫔大腿上,秦意麻溜跪下:“哎呀——贵嫔恕罪,茶太烫了,我手抖。”
一屋子人围住袁贵嫔嘘寒问暖,秦意趁乱偷偷溜走。
刚出长乐宫门没两步,一队太监张牙舞爪追来,她脚底生风迈开腿跑。
跑着跑着,远远瞧见湖对岸熟悉的身影,秦意跳起来挥手大喊呼救。
齐琚折下一支枯荷,紧接着腾空跃起,足尖于湖面轻轻一点,飘飘然落在秦意身边。
枯荷掷向跑在最前方的太监,太监单腿跪下,尾随之人刹不住脚步,一个接一个摔倒。
秦意目瞪口呆,双脚忽然离地,再落地时已身处湖对岸。
少年好功夫,秦意连连鼓掌追着齐琚吹彩虹屁。齐琚冷面不言,嘲笑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将军我没见过世面,你能不能带我再飞一遍?”秦意指着前方宫殿,“我想上那个重檐庑殿顶看看。”
齐琚肃然拒绝:“皇宫重地,严禁飞檐走壁。小心被当成贼,万箭穿心。”
秦意被唬住,惊慌拍拍小心脏,恋恋不舍望向庑殿顶。
她好不容易撞见正宗庑殿顶,却不能一饱手福摸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