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陈芷瑶的,是一通突然打来的电话。
天空没有预警一下拉灭了电闸,抬眼漆黑一片,陈芷瑶爬起来,脑子被突然惊醒正突突发疼,她给自己一段时间缓过神,摸过手机,深吸口气又再次陷进枕头里。
“喂?”伸手找白炽灯的开关。
那边阿瓜也被吵醒,勉强爬起来歪靠在床边,似乎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芷瑶……过来接我。”电话里的但瑾口齿不清,“我被灌了不少酒……好不容易找借口上厕所,他们才肯放我,你快来接我,我现在把地址发给你。”
陈芷瑶刚准备开口,便听到一阵忙音。
这电话也挂得太快了。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陈芷瑶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再次确认,没有看错。
欠下巨额债款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直都睡不好觉,时常半夜惊醒,惊恐会不会就是在她熟睡的时候,家里忽然冲进几个陌生男人,在她的尖叫和恐惧中,如同风暴来袭一般摧残她整个房间。
顺便摧毁她整个人生。
过去快两年的时间里,陈芷瑶一直停留在恐惧、饥饿和贫穷的环境中。
只有单一重复的劳作,在体力的疲惫中进一步麻木自己的精神,才能减缓她对已经失序人生的焦虑。
但她的确没想到,一个卸下心防的午觉能让她睡那么久。
电话挂断的下一秒,很快就有短信进来。
江市季家旗下的某个高级会所。
她眼前一黑,差点要晕过去,阿瓜还保持原有的姿势不动,一双大眼睛吧嗒吧嗒地看向她。
现在这个点,大巴车早停了,从沿水镇赶往江市,那只能叫网约车了。
得多少钱啊,陈芷瑶一阵肉疼,但又不敢真磨蹭太久,起床找了双鞋子就要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又感到口渴,转身刚要去找杯子,手边便递来了一杯温开水。
“有点烫。”他站起来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多。
两人忽然靠那么近,他的气息没有预兆一下闯进了陈芷瑶的安全范围内,她感觉自己能嗅到他的气味。
潮湿的雨水气息,雨天的痕迹在他身上没有散去。
陈芷瑶伸出手,想将他推开。
但阿瓜的眼神太干净了,像雨水冲洗过的天空,没有多余的一点杂质。
他似乎认为这是对的,是自然的,她看上去渴了,所以他递来一杯水。
陈芷瑶转了个方向 ,接过他给自己的那杯水。
“你在家好好的,多看点电视,学些东西知道吗?”她举着杯子,若无其事地走到旁边。
阿瓜停顿几秒思索一下,明白她表达的意思,然后扬起嘴角点头,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像吸饱墨水的纸张,满满当当整张脸都是。
陈芷瑶在他的视线下,又多喝了好几口水。
*
某会所。
在服务生的引领下,陈芷瑶赶到但瑾所在的包厢。
门在推开的一刹那,里面溢出来的吵闹声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她的身上。
灯红酒绿,善男信女,她素着一张脸,融进莹莹闪烁的灯光中,像颗沾在衣服领口上的米粒。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视线。
不是来自但瑾的,她没找到她。
“你是谁?”一名妆容精致的女性开口问她。
陈芷瑶不做应答,她只是说:“我找但瑾。”
那道视线再次从她的身上扫过,带着酒精和烟雾缭绕的迷蒙,旁边有女伴在劝喝酒,那人只是淡笑着推开。
下一秒,一个身影扑进了陈芷瑶的怀抱里。
“你总算来了。”但瑾醉得像滩泥,勉强保持几分清明的理智,“送我回家,我撑不住了。还有……别跟这些人起冲突。”
不用她说,陈芷瑶也能猜出来,坐在这里的人身份非富即贵,但瑾只是一个拿到入场门券,专给他们逗乐解闷的小丑。
陈芷瑶将但瑾揽在自己的怀里,示意要现行离开。
“就这么走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开口,一副开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口吻,“这但瑾是真没把我们当朋友啊,醉了就要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逸和,你这高中同学就这么不把你放在眼里啊,也太傲了吧。”
“就是,也不知道她是真醉还是装醉。”
“诶,你们别这样欺负人家小姑娘呀,我看但瑾是真的不能再喝了,要继续喝下去,估计不是回家,是进医院了。出来玩,我们就是开开心心的,她第一个走也是扫兴。不然这位美女,你跟但瑾不是朋友吗?你就替她喝几杯呗。”
陈芷瑶仿佛被架在火上,她带着但瑾想直接出门,但转身就有个男人,一脸油浮气躁地拦住她的去路。
“你别这样小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