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老街往下,绕过一个八角凉亭,便是陈芷瑶所在的住所。
上了年代感的老楼,阶梯早已锈迹斑斑,一楼人家靛蓝色的玻璃窗外盛开这一大丛的石榴花。
楼房不高,抬眼便能看到被水洗过的蓝天。
陈芷瑶的房间在最高层,一间小单间,违规建筑房租便宜,做饭的灶台停放于走道上,索性顶上一层就她一个人住,油烟飘散也影响不了谁。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陈芷瑶收下伞,她偷瞄一眼阿瓜,对方没什么反应,干净的天幕下显得她那间小单间愈发丑陋。
开锁进门,陈芷瑶给阿瓜找来了双旧拖鞋,久无人穿,上面已攒着一层厚灰。
换鞋的时候,她瞥了一眼阿瓜脚上的运动鞋,两个C的logo,陈芷瑶忍不住多研究几眼,这款的正版可不好买。
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情是洗手,陈芷瑶带着阿瓜来到厕所的洗手池,摁了两泵洗手液在阿瓜的掌心上,但他愣愣的,不懂要干嘛。
“阿瓜,洗手,洗手知道吗?”陈芷瑶觉得自己在教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她看阿瓜还是不会,便率先示范如何洗手。所幸他学得很快,等陈芷瑶冲完水后,便有模有样地搓起手来。
“以后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手。”她半侧过头,盯着他的眼睛再三确认,“知道了吗?”
阿瓜点头,他学刚才陈芷瑶那样打开水龙头,但力道一时没把控对,水花朝下“哗——”一声冲出,他被吓了一跳,又迅速关上,随后阿瓜慢慢调试水龙头手柄的弧度,观察出水量的大小。
失忆没带走他的学习能力。
陈芷瑶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
安顿好阿瓜后,已经是中午了。
陈芷瑶给他打了舒服的地铺,还把被子拿出来分他一床。
两人简单地吃了碗泡面。
说是简单,那也比陈芷瑶之前煮的挂面要奢侈太多。
金锣火腿肠斜切成薄片,鸡蛋打成蛋花淋在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面条上,红汤漂着蛋花沫,还有两颗小白菜做点缀。
她拉开门,搬过一张小板凳,依靠着墙壁享受暮春时节舒适的阳光,双腿没规律地乱摆乱放,全身心地放松。
阿瓜也学着她的样子,但筷子不好拿,他尝试挑起面条,但总是没能成功,噼里啪啦几声响,最后两根筷子纷纷掉在地上。
“还好没把面给泼了。”陈芷瑶笑,阳光照进她的眼里,像裹着一层蜜色的麦芽糖。
阿瓜看愣了神,连筷子也不知道捡起来。
陈芷瑶捂着嘴巴笑他,“傻傻的。”
收养男人和收养一只猫的真正差别,陈芷瑶是在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才感觉到的。
阿瓜被严令禁止,只允许在地铺周围活动。
他很乖,怀里抱着厚厚的毯子,可能还睡不着,靠在墙上看电视,现代都市的地方连续剧,演员说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光亮一闪一闪的。
陈芷瑶将板凳搬回来,阿瓜的目光无意识从电视剧粘到她的身上。
困,但意识身边有个除了失忆,四肢依然健全并且强壮的男人,陈芷瑶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不能直接趿拉着拖鞋来到床边,得赤脚来到阿瓜的地铺,绕过他的腿,仿佛横跨整个亚洲大陆,最后爬上自己的床。
电视机被阿瓜很妥帖地按到静音,陈芷瑶躺下去,几乎是手碰到被子的瞬间,就立刻将它拽到自己的胸前。
闭上眼,睡意像根细长的蛛丝,在漆黑一片的视野中闪烁着莹莹亮光,陈芷瑶感觉自己似乎立刻要睡了过去。
但啪嗒一声,也只是风吹过铁皮的瞬间,那根细长而闪光的蛛丝一下便断了。
脑子很快恢复清明。
她夹在要睡不睡的中间,进退维谷。
翻身起来,找不到阿瓜的人,陈芷瑶视线往下一探,原来阿瓜已经睡着了。此刻他蜷缩起身子,环抱住自己,毯子也将他紧紧裹着,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
只有电视机还在不停播放。
陈芷瑶跳下床,小心翼翼地绕过阿瓜,找到遥控将电视关掉,房间里面有点闷,她推开窗子,清冷但和煦的空气飘了进来。
暮春时节的天气好像就是这样,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可春天总是懒洋洋的,一到中午一两点连天上的太阳也打着昏睡的眼,支着胳膊等到六点一刻就下班。
原本潮水般退去的睡意,此刻又再次涌现上来。
陈芷瑶退回床上,思索等下午觉起来要干什么,晚上还要不要去摆摊,奶茶店的工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太阳都出来了,最近的沿水镇还会下雨吗?
她像是晒在阳光底下的被子,晕晕乎乎,很快睡了过去。
*
“嗡嗡嗡——”
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