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雪用力将手抽回来,苦笑一声望着他,“我原以为你秉性是良善的,只不过因着小时候的遭遇,背负一身仇恨,以至于心性凉薄,但这些都是可以慢慢改变。”
“现在我才知道,我错得多么离谱。”她的眼泪慢慢淌下来,随手抹去转过身往外走,“道不同,不相为谋。”
杨舒愣在原地,仍是保持着刚才伸手出去的动作,良久才凄绝一笑。
“今日你若是踏出去这扇门,从此我们两个就恩断义绝。”
徐初雪的一只脚已经踏出门槛,停在此处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今日你的锦衣玉食,铃铛佩环,皆是我给你的。你若是就此离开,势必会变成以前那个穷困潦倒的贫家女,劝你想清楚再做决定。”
徐初雪脸上泪痕未干,艰涩开口,“我会把属于你的东西都留下,就此一刀两断。”随即苦笑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杨舒却执着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有动作。
唇角突然溢出一抹鲜血,是以往从未见过的暗红色,他的身子歪了歪,随即艰难地扶住桌案。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远本惨白的厉害,在扶住桌案的一刻逐渐发红,慢慢滑至案边,死死地扣住那张雕花梨木,奈何苦撑不住,仍是滑下去连带着手的主人一起软倒在地上。
“公子。”丁卯惊呼一声,连忙奔进来。
——
翌日醒来时,陈韵仪发现身上多了件外衣,外衣乍一看去并不打眼,实则由上等的云锦织成,各处绣着暗纹,做工甚是精美。
想来应当是九皇子的衣服,她正狐疑时,九皇子已走过来将衣服给夺走,脸色仍是冷凝的,只是耳边泛着一抹红,看上去格外诡异。
既然天色已经放亮,四人便直接上路往京城的方向赶去。
进城时,果然见到进城的百姓要被城门口的士兵拦住搜查盘问,而他们这一行人有九皇子坐镇,自然不用再经此流程,直接便被放行了。
陈韵仪心中暗自盘算着,想来昨日掳走她们主仆二人的不是什么普通贼人,而是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
否则,那伙贼人绝不可能轻轻松松地将她们主仆二人带出城,还在短时间内行出去数百里。
九皇子顺道将陈韵仪主仆二人送回陈府,陈府上下皆是对九皇子千恩万谢,满面堆笑,唯有陈韵仪始终默然不语。
“韵仪,若非是九皇子将你给救回来,你如今早已落入险境,还不赶快谢过九皇子。”陈思明板着脸招呼她。
陈韵仪愣了愣,她这一路回到府上的空当里,一直在心中盘算着究竟会是何人害她,是她之前不小心与人结了梁子,还是她父亲的政敌借机生事?
因着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全然未将周围的声音收入耳中,这会儿便有些讪讪的,完全答不上话来。
陈思明一阵不悦,冷苛道:“你平日里不是一向伶俐得很,这会儿跟个哑巴似的,太失礼了……”
九皇子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无碍,韵仪昨日才刚遇险,这会儿子恐怕仍是惊魂未定着。”
“韵仪”两个字终于将陈韵仪飘远的思绪给震了回来。
同样瞠目结舌的还有陈府众人。
陈韵仪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将九皇子给痛骂了个遍。
该死,他这是故意让自己的家人误会吗?
九皇子炸完这道惊雷,就自行离去了,留下她自己面对家人复杂各异的眼神。
徐初雪一直守在陈府附近,待见到陈韵仪平安归来,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便独自离开。
眼下出城困难,没有京兆府衙的令牌根本不会被放行,她只得忐忑着前去京兆府衙申请令牌。意外的是,京兆府衙负责发放令牌的衙役居然认得她,没有再过多盘问什么,极痛快地把令牌给了她。
徐初雪松了口气,拿着令牌直接出了城,回到她之前在京郊乡下租的那个小院中。
当初便是仓促之间搬至这里,还未来得及彻头彻尾地打扫一番,就被迫陷在所谓藏宝图的阴谋里。
到如今已有半年未回来,本就破败的小院更是脏污得厉害,她身上还穿着杨舒送她的“锦衣”,因为她之前的厚重棉袄这时节已无法再穿,只能将身上这件衣服给穿走,而其余的东西尽数留在了房间里。如今着“锦衣”站在这乱遭遭的小院子,竟显得格格不入。
她走到厨房里,取出埋在米缸下面的一袋铜钱,略微松了口气。那是她攒了许久的积蓄,如今掂在手里,大概连身上的这件衣服也买不到。
过去种种,如一场镜花水月,嬉笑怒骂着燃尽繁华。梦醒,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贫家女。
好在,这段时间终是学到了许多东西,既已经能读会写,便无需再如过去那般,只能找一些苦差事。
她先是换回自己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