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上,远远的见一人着绿瘦的云衣,擎了把旧白的纸伞盈盈走来,他一个鬼,就这样茫茫,好似不知道所去处,好容易从另一边桥尾走到桥头处,他并不觉得渴,只是又淡淡然然的往城中走去。手上还拿了一掬睡莲的样子。
但其他的鬼,应该是走了很久很久,到了彼岸,发现雪不大,气温渐暖和,忘川河沿岸之上,一望无际的红色彼岸花,其中间杂着白、黄、黑等颜色不一的。桥头处有一老屋,不知何人住,亦或是有人住吗?老旧破败极了,旁边伫立着一盏青光白灯,也是破破烂烂的样子,风一吹动,更显得它老旧萧瑟。
哦,这里应该是一个茶棚,但是没有人,所以极破旧。灯下四周就是一座座桌案子,上面堆砌了一个个茶碗,碗中的茶汤皛白如净,那些鬼都口渴极了,慌慌忙忙捧起茶碗,甘畅淋漓喝了起来。待又放至案桌之上,茶碗内的水无添自盈,很快就又是一碗皛白如净的茶汤。
有的鬼好奇,便接连喝了好几碗,可碗里的水半点不消减亏损,一碗又一碗,仿佛和忘川一样无穷无尽,没有源头,源源不断。
芣苢刚走到城阙之间,就见两嬉皮花鬼的身影,一隐一现,笑嘻嘻的声音传荡开来,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芣苢面前,“大人,可安好?荆和大人正寻你呢。”
还未等芣苢答复,两鬼似乎是发现好笑的事,围绕着芣苢疯狂闪现,笑声尖细刺耳,荡漾开来。还未再继续什么,芣苢还是淡淡的,只是觉得聒噪,他轻轻呼了一口气,许是还冷的缘故,那气雾团白,竟会扩大,也好像有思想,分作两团,各自去追,那两鬼好似害怕,刚想逃走,却被气雾一碰,两鬼便化为青烟,原地消散了,不知逃哪儿去了,小雪依旧,垂落在伞上,衣服上,气散去,他又自顾自走着。
应该是他居住的苑囿,一进来就是小谢桥廊,水声叮铃不绝,眼过之处,或有多处少量正开的芙蓉,但多是遍池的残荷败莲,无人打理,荒草萋萋,成了古旧深院。芣苢走至桥廊上间错的小水瓮边,挽起袖子,扒开枯死的旧莲,掏泥搅水,将手里的那掬新艳仔仔细细种在里面。
芣苢心总想着,他在人间见过这莲花,美得不可方物。他便总想着有一天能把这东西带回来。
但他的这一行为举动,在众鬼看来,莫不觉得离经叛道,疯癫魔幻,痴傻蠢笨。
你看,那门外、墙头等藏匿之处,早已堆砌起偷看的鬼,他们躲在幽暗之处,偷偷大笑着,仿佛是极好笑极好笑的一件事情。
任谁看了,都想来凑一下热闹,他们嗤笑:“瞧,大人又把人间的莲花带回来了?瞧见了吗?”
同样嗤笑回应:“这东西在这可活不了。”
继续一阵:“可不是,每次等不来开花便早早枯萎了,大人莫不是脑子有问题?”
继而是一阵欢快讽笑:“喏,看看,这么大院子的败落物,都是咋们这大人次次带回来的,回回捯弄的。”
言到此,众鬼都甚觉笑话,嬉笑延绵,偷笑欢畅。
可不知哪儿响起一下皮鞭铁链鞭挞之声,凛冽响彻空中,众鬼听见,都怕得不得了,一下就隐没于黑暗之中,一股脑儿消散离开了。伴随着抽鞭之声,外面湿润的青石板响起“哒”、“哒”脚步声,不急不慢的走至苑囿门外,正是荆和。
“大人寻你。”
“嗯,知道了。这就来。”
“小鬼痞性,跳梁丑怪,你也真忍得了。”
“这些鬼怪,性子使然,也不算得不恭敬,知道藏匿躲着我,爱点热闹,也无大过。”
“也不知你这次要受什么苦,司命不过是对你要求高罢了。”
芣苢未答。
两相无言,荆和就在门外,也无再催。芣苢也继续手上的事,也无慌乱。
话说那日掴拐和芣苢,行至于楚国国都大虞,在此处待了半月有余,各处打听都没有关于太苌这个名字的任何消息。
只可怜那芣苢是日日在寻,问了人鬼妖各路各道,却都是说不知道。
那掴拐是整日不见影子的。此人跟着芣苢装模作样找了些许时日,便开始明目张胆的整天游际山林,整蛊小妖怪,短短几天,已经成为一座山的山大王了。如此,此人是彻底放飞自我,逍遥自在的很。
“怎的又来找我,又是小东西带你来的?”,她斜躺在树上假寐,翘着二郎腿,“找到什么消息了?”,她不耐烦,不屑道。
他总是淡淡的,卑谦有礼,带着病弱的笑,“没有任何消息。”
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他欢畅:“那小东西可是你作为妖官的凭证,如影随形的,是有些体统的样子,也难怪你所不喜,不过,我有一法,可教你天地自由。”
一旁的小东西身着官衣,服饰得体,规规矩矩,是妖官的录事帮衬之怪。此刻一丝不苟,听了这话,也难免心里打起颤来。可奈何他主子早已看他不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商量如何处理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