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这样子……”年轻的掌柜握着宁藏墨的手轻声诉说,言语充满苦涩。“我不懂短命人的命数如何,原本就做好了长生者得目送短命人离去的准备,可如今又看他受这份苦,阿墨姑娘,我该如何是好?”
“我先瞧瞧。”宁藏墨答道,永远是这种不带情绪起伏的语调。她从夏掌柜怀里抽出手,朝律使了个眼色,推开偏房的门。
寒气扑面而来。宁藏墨拉了拉大氅前襟,她听到牙齿轻微打颤的声响,但不知是身旁的何人。房间的地上有一层轻薄的冰,越往屏风后冰层逐渐增厚,寒气亦愈发凝重。看起来医药箱里的东西已经用不上了,宁藏墨判断。她示意律和夏掌柜留在门口,自己踏着冰层走进房内。
她在屏风后发现了夏逸,这里空气冰冷,呼吸都能使人痛苦。夏逸蹲坐屏风后,瑟缩着环抱双膝,他双目低垂,湛蓝的眼眸暗淡无光。在宁藏墨印象中,这种病症对短生人不算少见,但仅局限于军旅和追逐力量的刺客或武者,她极少见到平常短生人会有此般异况。
“站起来。”宁藏墨说道。她不喜欢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而且蹲坐也不利于病人痛苦的缓解。她注意到面前清秀的男孩激烈地颤抖了一下,他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只有银色的霜气。男孩脚下厚重的冰层倏地裂开,一道冰棱刺向宁藏墨。
冰棱的速度很慢,宁藏墨心想,看起来他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得快点解决。她左手一把抓起男孩的衣领,迫使夏逸被拖拽着站起,右手一拳打晕了男孩,防止男孩进一步反抗。她把男孩拖到床上,像是搬运一袋不太重的土豆。夏掌柜不知何时又披上了件毛边外衣,小心地踏着冰层来到床边,关切地望着床上的夏逸。
“阿墨姑娘,这究竟是何种病症?”夏掌柜看着宁藏墨解开夏逸的前襟扣子,指尖轻轻搭在病人心脏处似在感受着什么,然后向夏逸右臂探去。
“淤堵引起的反噬。”宁藏墨简要答道,“不严重。”她补充。她有些苦恼该怎么向一个长生者解释短命人的疾病,更何况这种病尤其特殊。
所幸有律帮忙。“夏掌柜,短命人所操持的法术以自身为单元施法,心脏即是核心。”律解释道,“全身脉络则是法力的运载路径,若有一处脉络淤塞,法力无法疏通,则会如夏公子一样法力紊乱,最终反噬到自己。”简单明了的说明,大约是律从医书上悟到的,不过现今大多医书多为长生者编写,对短命人的描写还不够确切,宁藏墨心想,指尖在男孩右臂一寸寸地按着,男孩身体冰凉,指尖按上去冷到发疼,宁藏墨加快了检查速度,若她都觉得寒冷难耐,那夏掌柜和律的状况只会更加糟糕,她僵硬地挪动手指,摸到了一块肿胀凸起。
“夏掌柜。”宁藏墨示意。那是一块淤肿,男孩苍白的皮肤下淤着紫黑色的血,显得狰狞可怖,细看那块皮肉,淤血处还有个小孔。
“这是……抽血?”夏掌柜看上去很疑惑,她对此似乎毫不知情。
不是抽血,抽血不会引起淤堵。“长生者的血混进来了。”宁藏墨说。
“夏公子被输了长生者的血?”律确认道。
宁藏墨点了点头:“这里到处是夏公子外泄的力量,出去吧,我给你写药方。”
一离开夏逸的房间,宁藏墨立刻感到客栈房间的温度,虽说不如医馆火炉旁那般舒适,但也足够温暖。夏掌柜拉着她和律下楼,在一楼一张大桌旁坐定。宁藏墨示意律将早上那封信笺交给夏掌柜,然后便埋头写起了药方,“都是寻常药,先缓解淤肿,一周后我来帮他疏导体脉。”宁藏墨将方子递给夏掌柜,“下午来我那抓药,屋子里外泄的力量没几日便会散掉,不必过多忧虑。”她抬起头,对上夏掌柜含笑的双眼,对方的目光回荡在她与律之间。
“你的新弟弟?”夏掌柜问道,得知夏逸并无大碍后,便恢复了八卦的本质。
“不是。”宁藏墨答道,“那封信还是老样子。”
“嗯~”夏掌柜的尾音微微上扬,“不是弟弟,那会是谁呢?长得那么俊,阿墨不会瞒着我……”
“新来的助手。”宁藏墨打断道,“别想太多。”
“夏掌柜,你说过段家公子邀夏公子去饮酒,不知这段公子又是何人?”律问道,他被夏掌柜别有深意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
“哦?这么说来律公子你不是华州人?我记得段家那位公子也是个短命人来着……”夏掌柜闭目思索道,“他父亲段公可是华州城的新贵,太后摄政后才迅速崛起的,律公子不清楚也正常。”
“阿墨阿墨~”夏掌柜一手支着脸颊,一手搭上宁藏墨的手,“帮我查查?”
宁藏墨一直都觉得夏掌柜笑起来像只狐狸,此刻更是验证了她的想法。她从掌柜的手里挣扎着抽出手道:“我是医家大夫,不是密探。”
“那我说是作为班家弟子夏远秋的委托,而非交利客栈夏掌柜的委托呢?”夏远秋松开拉着宁藏墨的手转而轻抚律递过去的信笺,青葱般的指甲在信封上敲击出“嗒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