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小琥姥姥姥爷这几天都慈眉善目的没再找茬，小琥妈一颗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天早上她终于按捺不住，和姥姥姥爷告假：“爸，你看人家小琥同学来我家，这么多天我不是去我姐家就是在你家上工，也没空和她俩呆呆，太冷落人家尹丽了，她俩过两天都要回学校去了。爸，你看我请个假行不行，我想在家好好陪陪她们。”小琥姥爷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头都没抬：“行，那你回去吧，别失礼”。小琥妈大喜过望，说话语速都变快了：“好，肯定不失礼，爸你就放心吧。屋子我都收拾好了，饭做得也是一天量，下午让我妈热热就能吃。爸，妈，那我走了哈”。小琥姥爷淡淡的说：“走吧”。小琥妈高兴的拎着收拾出来的垃圾出门回家，之前当着小琥妈面儿一直笑眯眯不吱声的小琥姥姥又忍不住了：“你前两天不是还训她，让她不许请假吗，这次怎么又同意了”？姥爷哼了一声，眼睛从报纸上抬起来，看了卡巴着眼睛等待解答的老妻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小春之前总请假得提点提点，是怕时间久了不吱声就当咱俩好说话，有一就有二，以后一个两个的不把咱们当回事儿。我们越来越老了，不能干了，以后都得靠她们姐弟几个照顾，该立的规矩得立好，不然就算你手里有钱，人家也不好好照顾你”。小琥姥姥一脸不以为然：“不能吧，咱几个孩子虽然都有点小毛病，但都挺孝顺的，咱们之前一直接济她们，她们心里都有数。再说咱不还有小军呢吗，还怕没人养老吗”？小琥姥爷叹道：“你知道啥，人老了就没用了，没用了就讨人嫌，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省得遭罪。有啥数儿啊，你看现在各家儿条件都好起来了，谁还在乎你拿的那点肉，给那点儿钱呢，天天不是自己的班都没人主动来看你。现在都这样，以后谁说得准呢。至于儿子那里，你还是别指望了，儿子可能是好的，但你那儿媳妇哪是个善茬儿？你这一年能见到她几回影儿？你觉得小美是能伺候你给你端屎端尿的人吗？我看到最后啊，还得指望这几个闺女。现在和咱们年轻时候不一样了，没有那么多应该应份（方言，指理所当然）伺候老人的，就算是亲闺女咱也得好好笼络着，不然爹妈算个屁，照样儿给你使脸色。好在咱手里还有几个钱，小军也算明白事儿的人，虽然使唤不动媳妇，但也知道不和她们几个姐争这点儿钱。之前不是给她们姐几个一人买了一个金戒指吗？等过年让小燕把咱们积蓄再取出12万，她们姐儿几个一人四万平分吧，就当花钱买个忠心吧”。小琥姥姥盘腿儿坐炕上，从兜里摸摸索索，掏出一盒红塔山和一个打火机，拿出一根儿点上，不乐意的嘟囔：“敢不伺候我那是丧良心，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哪个敢不养我我就去告她们，不给我钱就算了，我还得上杆子（方言，指主动）给她们钱，美得她们，哼”。小琥姥爷看老妻一副不知事儿的模样，长叹口气，再次拿起报纸看：“你别在这儿犯浑，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说了你也听不懂。你自己可长点儿心吧，多大岁数的人了，还不知道注意，天天就知道抽烟。抽抽抽，到时候真瘫巴（方言，指瘫痪）了你哭都没地方儿去，到时候看你咋整。”小琥姥姥嘴里叼着烟缓缓的挪动笨重的身子，把刚才正对着老伴儿的烟头儿换了个方向。偷眼一看，老伴儿又要没完没了的训自己抽烟，就赶紧岔开话题：“小春儿肯定是又上她姐儿去了，天天毛毛糙糙和狗蹦子似的，别帮不上啥忙还还给小燕添乱”。小琥姥爷没好气道：“你知道啥，天天就知道瞎掺和事儿，和你有啥关系呢。小燕是心眼儿好，人却有点糊涂，办事也不利落。到底是亲姐妹儿，小春心肠子又热，正好能帮着参谋参谋（方言，指出谋划策），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小琥姥姥看自己成功转移了话题，老头子再也不紧抓着抽烟的事儿作文章，于是心满意足的对着墙吐出个烟圈，随便敷衍老伴两句：“行吧，你说的都对”。小琥姥爷看着老伴那不成器的样儿，心中不由暗暗叹气：“本来打算要是我先死了就给她留一笔钱防身，不过看这样儿给她啥她也留不住，钱不等在兜里捂热乎就得让人骗走。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活着时候还能操操心不让她遭罪，死了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能活一天是一天吧，终究都是个人的命数，强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