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小琥崩溃大哭后,她对尹丽更加依赖,具体表现为把各种家族秘辛一股脑都倒给了尹丽。什么她姥她姥爷喜欢她大表姐不喜欢她姐啦,什么她老姨最讨厌,总是欺负她啦,什么奶奶有4个儿子,可就两个孙子,还有一个是超生的啦。尹丽听得头晕目眩,不懂自己一个异乡人,为啥要被强迫着听这么多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家庭琐事。她也和小琥抗议过,不过抗议无效,王小琥依然喋喋不休,嘴动播放两个家族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小琥妈依然很忙,这周轮到小琥妈给小琥姥姥姥爷做饭,她更忙了,除了每天要备好小琥和尹丽的饭菜,还要上下午各去小琥姥姥家1次,以负责二老的饮食、环境卫生,甚至要陪聊半天才能回家。而小琥妈百忙之中也惦记着帮大姐打点各项婚礼事宜。大外甥女是家里第一个结婚的孩子,大家高兴的同时难免手忙脚乱,毕竟新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大家当新亲(方言,指新娘亲戚)嫁闺女也是头一回嘛。而且小琥妈多少存着些偷师积累经验的想法:“我家老大这两年也该结婚了,看看大姐怎么做,到时候我嫁闺女不就有现成模板了嘛,省得缺啥少啥的让人笑话。”
抱着这样的目的和想法,小琥妈往大姨家跑的更频了,姥姥姥爷那里难免疏忽。虽然老人家也很关心大外孙女的结婚事宜,甚至时不时叮嘱小琥妈尽心帮忙,但小琥妈天天做个早饭就跑的工作态度还是引起了姥姥姥爷的不满。这天,小琥姥姥坐炕头儿和小琥姥爷叨咕:“你说小春多欠儿,又不是她嫁闺女,跟着忙乎的怪来劲儿的。忙乎也就算了,还啥事儿都不和咱唠唠,我问一句还让我别添乱。到底岁数儿大喽,也没人把咱俩当一出儿了(方言,指当回事),养孩子都是白扯呀。今儿早上又跟我请假了,说下午不过来了,让咱俩自己热点儿饭吃。”小琥的姥爷是一个严肃的小老头儿,年轻时一人撑起全家,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年老后因为离休干部的待遇优厚能时不时接济已出嫁的孩子,所以在家族中余威犹在,发发脾气大家谁都不能好过那种。小琥姥爷和小琥姥姥像那个年代所有普通的夫妻一样,生儿育女,侍奉老人,在困难时期为一家人能不饿死殚精竭虑,争吵是常事,脾气不好的小琥姥爷甚至动过手,小琥姥姥在老公的威慑下噤若寒蝉。不过呢,人到暮年,经济好转,两人地位也在悄然翻转,小琥姥爷深觉儿女都不如老伴来得重要,毕竟儿女各有家庭,只有老妻能常伴左右。为了让自己能一直有伴儿,小琥姥爷越来越在乎小琥姥姥,一副老伴儿最大,谁都不许惹老伴的架势。而小琥姥姥呢,耳不聪目不明,爱吃东西还懒得动,偏偏爱八卦爱脑补爱发牢骚。因为年纪大了,同龄老人大多驾鹤西去,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只能窝在屋子里和老伴打打扑克说说话。老伴儿认字儿,每天还能带个老花镜看看书读读报,小琥姥姥每天无聊了就只能趴被垛上看外面的大马路发呆,眼巴巴期待着哪个孩子或孙辈来看她。孙辈大多都在上学,孩子们嘛,也各有自己的事要忙,来了也都一走一过,问点啥都不乐意说,多问几句还急眼(方言,指不高兴),嫌她管得多。小琥姥姥又实在忍不住八卦的心,于是练就了一项技能:通过子女的只言片语自行发挥想象,天马行空,要多扯有多扯,然后高兴的分享给自己老伴儿。老伴儿呢,现在万事以她为主,毫无辨别力,多离谱不合理的事经她口说出来老伴都信,经常造成一些啼笑皆非的误会。子女们看自己老妈这么能豁楞(方言,指掺和)事儿,自己老爹又如此偏听偏信,四个兄弟姐妹在别的事上各怀心思,在对付老父老母方面倒是统一战线,坚持不多说不多问,就此形成恶性循环,亲子关系愈发岌岌可危。这些日子小琥大姨要嫁闺女,忙得没空过来。小琥老姨像个泥鳅一样滑不溜手,不是自己班根本见不到人。小琥的副镇长舅舅因为副手也就是自己的大外甥女请婚假更是忙得焦头烂额,二老心疼之余也根本逮不到人,毕竟两位老人家每天19点多进入梦乡时他们的儿子还没吃晚饭呢。正当老两口为打听不到第二疼爱(第一疼爱的肯定是唯一的孙女嘛,毕竟外孙、外孙女都不算自家人啦)的孙辈的婚事而气闷不已时,小琥妈就这么撞到枪口来了。小琥姥爷本来就对二女儿颇有微词,让老妻这么一说,更是怒不可遏。小琥姥姥没听到老伴回应,偷眼看过去,老伴脸色铁青,拿着报纸的手也轻轻颤抖,小琥姥姥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老伴又要发火了,不由悻悻想:“这咋又生气了,我也没说啥啊,回来给小春说一声,她爸又生气了,让她加点小心。这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脾气还这么大”。完全没意识到是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和火上浇油导致了这一切。
他们父母子女之间具体发生了啥,小琥和尹丽不得而知。就知道第二天上午,小琥妈一通电话急急把她俩叫到了姥姥家,让她俩陪两个老人聊天。尹丽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外人嘛,不知道为啥要来这里。和两个老人礼貌的点个头后,尹丽自己就坐在椅子上埋头玩手机做鹌鹑。小琥倒是无所谓,毕竟小琥和姥姥姥爷那都是打出来的情谊。别看小琥现在面面糊糊(方言,指性格懦弱),但她小时候可不是个善茬。因为和舅家小表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