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柏一死,青川真人就带人将范煜安他们住的院子锁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连晚饭都着人送来。
入夜,范煜安拉着孟子由去段瑄屋里打听情况。
段瑄本就胆小怯懦,现下状态更是差极了。
满脸惊恐,双眼红肿,晚餐都没吃几口,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范煜安从段瑄磕磕巴巴地描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始末。
据段瑄所说,他进书院时见李文柏趴在桌上,以为只是午后困倦或身体不适,毕竟他们这些往日金贵的世家子弟,听学前从未有过如此疲累的时候。现又是初春,天气时好时坏,有个头疼脑热再正常不过。他便上前打招呼,想着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搭把手。可他询问几句后,李文柏迟迟未理他。段瑄察觉出不对劲,上前轻轻一推,李文柏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就倒下了,他绕过去才看见人早已大睁双眼七窍流血不知死了多久了!
段瑄当场吓得摔倒在地,连滚带爬跑出了书院。一路惊慌失措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脚崴了手也磕破了,其他几位师叔伯刚从山下回来正巧遇见他,才将他送回房间。
段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好想回家……煜安,我,我不行的,我要回家找我爹娘……我家就我一个,我不能死在这啊!”
范煜安看着他神色复杂,心想:在长流派里都能杀人,只怕段瑄现在前脚下山后脚就得被人抬上来。
但这话他是万万不能和段瑄说的,只不痛不痒地说什么“有这么多师叔伯在,肯定不会再出事”、“咱们这么多人住一起,院门也锁了,很安全”之类的话。
三人各怀心事连哄带骗陪了段瑄一宿。
第二日,范煜安被云蘅拍醒,迷迷糊糊地听他略带埋怨道:“你们怎么都在这屋?害我好一顿找!”
范煜安揉揉眼睛嘟囔着:“何事啊小师兄?”
云蘅眨眨眼:“青川真人叫你们这几日在屋里待好,不可出院。”
范煜安愣了一下,又问道:“课都停了?全天都不用去吗?再去是什么时候?怎么……”
云蘅调皮地拍拍他头:“闭嘴!说了今日不去就是不去,等青川真人叫了再去!你话怎么这样多,青川真人倒是特地叫我叮嘱你,少出门多读书!”
范煜安心虚道:“我……我岂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
他就是。
云蘅刚走,范煜安拉着孟子由回了房间,留沈书睿一人陪段瑄。
关好门,范煜安转身偷偷摸摸道:“子由兄……”
孟子由不为所动:“不可。”
范煜安低声下气:“求你了子由兄,咱们就一同……”
孟子由摊开书摇摇头:“万万不可。”
范煜安言辞恳切,一掀衣角,贴着孟子由坐在床边:“我就看一眼……子由兄!”
孟子由深吸口气,背过身去。
范煜安双臂搭在孟子由肩膀上,悲痛道:“你我四人一同上山,相互作伴,情深意厚!如今,如今段瑄叫人吓得三魂丢了两魄,你我怎能坐视不理?!况且那文柏,文柏也是……也是,与咱们听学许久!子由兄,我知你为人沉稳,不愿生事,但已然如此了,你……你就看在同窗几月的份上,你,你陪陪我!”
孟子由道:“段瑄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两天便好了!况且,你同文柏很熟吗?你先前还说人家是书呆子,你怕是连文柏长什么样都不记得吧?云蘅小师兄还刚刚叮嘱过,你何必去找这个麻烦!”
范煜安眼角垂下,略带委屈道:“子由兄,你这可就有所不知了!我,我虽然外表十分……十分不屑与这种小书呆子为伍,但我,的内心很细致啊,我很关心同窗!昨日……昨日我哭了半宿,我想着,呃我想着,不将凶手抓出来,我誓不为人!”
孟子由诧异回头:“你?你昨日趴下就睡了!你都打呼了!你简直无耻!”
范煜安一看这人软硬不吃,心一横,翻身上了自己的床,赌气道:“好!孟子由!我竟看不出你是如此冷漠之人!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己去!你就躲在房里好好读你的圣贤书吧!”
孟子由右眼跳了两下,微叹口气:“你准备何时去?”
范煜安起身笑道:“今夜子时!”
亥时一过,钟声响起。半个时辰后,院子里安静下来。
范煜安和孟子由换好从家带来的黑色衣服,轻手轻脚出了门。
各家公子们都回了屋,往日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庭院如今一看冷冷清清,配上这时节刺骨的风,范煜安心里一哆嗦。长流山不比江南四季常青,初春时节,树干还是光秃秃的一根。
范煜安不喜欢,觉得衰败。
他喜欢人来人往生机勃勃的街头巷尾。
喜欢郁郁葱葱的林子,喜欢湍急的溪流。
喜欢倾盆大雨,喜欢艳阳高照。
唯独不喜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