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顾及葵一女娘啊!”右护法捂着腹部踉跄起身,大喊道:“是!缔结婚契葵一女娘是可以随意进出冥府,万鬼见她不但不敢迫害,还得恭恭敬敬地行跪拜之礼!可倘若尊主真被夺舍了呢?尊主当真控制得住兆破魔祟吗!”
霁青色身影脚步顿住。
“真到了那一日,你让葵一女娘怎么活?他们一心要置王于死地,王可顾念过葵一女娘的处境?”右护法的胸腔大幅起伏:“王纵是不念及她一世的生死,那往后的生生世世呢!鬼契一旦缔结,而王又被夺了舍,这簿婚契将永远也解不开,往后的轮回道将再无人伴她长久,王要她永生永世为你守寡吗!您若当真爱她,绝下不了这个狠心。”
赤色脉络渐渐褪去,昭的眼神逐渐清明,缥缈魂雾笼罩着整个鬼殿,它们无知无感地飘荡在这片苍茫虚无。
昭摸到了脸上的濡湿,才发觉自己竟落了泪。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来场变故就此了结,她有点腻烦了这里的无趣,这也是她敢于在那场大战中冲锋的缘由,可而今她不想走了,她想好好活着了,她有了不愿割舍的牵挂和满怀期待的憧憬,命运却要在此时逼迫她走向终结。
原来,感觉不是没了,而是从前的感觉于鬼而言太浅了,如今痛彻心扉,才知感觉还在。
葵一的位份低,别说是大摆宴席,就连轿子走的都是偏门,只是草草在大门前挂了红绸,以示外人家中有喜。
浮重踉跄的脚步声慢慢从回廊传来,葵一交叠搭在双腿上的手指攥紧,心脏仿佛在遭受煎熬的凌迟,房门被“砰”得一声推开,她被吓得一激灵,声响慢慢靠近,每一下都犹如重拳,敲在她的心口。
红盖头被急躁掀开,县爷看着葵一,眼底泛起幽深的光,他知她貌美,早在她未施粉黛初次登台时,他便被她迷得移不开眼。世间不乏倾城之姿,但像葵一这般洁白无瑕的,倒是少见,她站在那片混杂奢靡的场面中,仿佛一朵纯白的玉兰花,令他屡遭拒绝也不愿气馁。而今浅抹脂粉,干净中又多了一丝妩媚,瞧得县爷半刻都不愿耽搁,压着葵一陷入被褥。
“啊——放开我!放开我!”
葵一没料到县爷一上来就直入主题,她哭着挣扎,慌乱中拔出匕首刺入了县爷的肩膀。
“呃!”县爷吃痛地松开她,捂着肩头跪在床上,鲜血渗过他的指缝汩汩流出,洇湿了大红被褥。
葵一连忙往床角躲,蜷缩着手脚,戒备地盯着县爷,见他肩膀一直在淌血,不知是怕的,还是愧疚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葵一不是故意的县爷,葵一......葵一是被阿娘逼的,葵一已经有心上人了,求县爷成全,求求县爷,休了葵一吧,我阿娘收的那些聘礼,葵一会一并还给县爷的。”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县爷缓缓在床榻前站直,黑影被烛火拉长拉大,将葵一团团笼罩,他的眼神怒火滔天,发白的胡须沾染了星点鲜血:“呵,你当我这府门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今天这房,你圆也得圆,不圆也得圆!”
他冷喝了一声,徒手拔出匕首,鲜血沿着边缘下坠汇聚在底端,滴答溅湿了红盖头上的鸳鸯纹,大喊道:“来人!”
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走近,房门被推开。
“把她的手脚给我绑在床柱上。”
葵一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孔状,她大叫着朝走来的仆人丢绣枕:“别过来!都别过来!”
仆人们哪里会听她的话,反倒在用一种看笑话的眼神扫视她。
当脚踝被拉住时,空前的恐惧感将其淹没,她失声大哭:“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开我!放开我!啊啊啊啊啊!滚开啊啊啊啊啊!”
葵一退无可退,她的心跳密集如鼓点,攀登顶峰的恐惧迫使她捡起了那把匕首,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们敢碰我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仆人们被她这一招唬住,面面相觑。
葵一强装着镇静:“县爷,新妾入门第一日就死在您府上,这话若传出去,怕是会影响您费劲拢紧的民心罢,再怎么说葵一也是勾栏当红的艺伶。”
县爷面色发沉,咬紧后槽牙,骨骼碰撞发出脆响,冷笑道:“迄今为止还没人敢威胁爷。”
葵一佯装强硬,握着匕首的指尖却在微颤,当今世道官权何其大她岂会不知,她是无所谓,可若他拿阿娘......
“葵一,你就没有软肋可以拿捏了?”
葵一脸色顿时苍白。
果然......
县爷看了眼包扎好的手臂,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目光扫向葵一,睥睨道:“你大可以一头撞死在床上,可你若真这么做,我定使尽手段折磨死你娘亲。”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耳边又响起县爷的话:“你阿娘多么好面子的一个人啊,想想看,你若是真死了,她会怎么样?”
葵一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滑跌在床面上,不住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