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声,“林国公……”
林梦寒负手站定,又恢复到平时冷峻的模样,居高临下看着中县令,缓声道,“卢大人,进来吧。”
“下官就不进去了。”中县令躬身回道,“林国公,下官这次来就是告诉您,祝子书今晨已经回去了,不过您放心,我们只是略惩薄戒,只伤了一层皮肉,没到筋骨,大人可放心。”
林梦寒点头,没什么表情,“卢大人,我既已经辞官,那就不是什么国公大人,大人日后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免得被人抓了把柄,于你我而言,都算不得是一件好事。”
“是,下官会注意的。另外……”卢大人拱手,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沈余欢,还没定睛瞧上一瞬,便觉得旁边一记寒光扫过,他倏地低头,垂眸,颤巍巍道,“上次,下官并非有意来君康堂找东家麻烦,只是东家研制的神药实在厉害,下官心里又实在心疼夫人,这才被猪油蒙了心,还希望东家娘子不要记怪。”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林梦寒,后者神情淡漠,看不出变化,他下意识又想看向沈余欢,却又实在不敢,一时踌躇不定,额头也闷出了汗,“日后,若是再有人来找东家娘子的麻烦,下官定会为娘子主持公道。”
“卢大人,您言重了。”沈余欢瞥了眼一旁的林梦寒,又见卢大人额角的汗珠实在要挂不住了,这才不得已出声。
卢大人悻悻点头,嘴上不住答应,末了,见林梦寒没出声,悄摸摸抬手,用袖笼糊了一把脸颊两边的汗液。
沈余欢无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已经包装好的金翼百尺杵,上前递给他,“卢大人,这盒药您拿回去带给夫人,就当是我报答您昨日的解囊相助。”
“东家娘子,您真是客气了。”卢大人上前接过,依旧没敢看她一眼,又见林梦寒依旧一言不发,遂躬手作辑,“若是没有吩咐,下官就先告退了。”
林梦寒微微颔首,对他的张弛有度非常满意。
“人都走了,别装了。”
沈余欢要看不下去了,明明就不是多正经严肃一人,每日还得在同僚下属面前装的冷肃严酷,也不知道会不会累。
林梦寒倒是少有的反驳了一句,“算不得装,只是在朝为官,多的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若是我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便能叫他们猜中我的心思,那才真是岌岌可危。”
“倒不如这样装一装,从开始就做的严肃冷酷模样,叫人知道我不是个好惹的角色,那底下后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也不敢太放肆。官场水深,我也是不得已这样,毕竟我也没到那种喜欢坊间传我冷血无情,灭人欲的奇葩。”
沈余欢嘴角轻嘲的笑容僵住,恍然间觉得有些尴尬,移开眼,随便抓了个东西攥在手里,东摸摸西摸摸,装作一副忙碌的样子。
林梦寒看出来,眼眸微眯,从喉间低笑出声,“沈东家,不必在意,我既然能说出来,那就代表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事情了。”
“会累吗?”她忽然说了一句,看着他的眼睛,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什么?”
“官场沉浮,连自己的本心都要藏着,会累吗?”
林梦寒笑不出了,甚至听了她的话,鼻尖泛起一阵酸涩,直达眼底,半晌,才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点点星眸,沉声道,“再怎么累,也都过去了,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沈东家,给了我一个避风的港湾,让我至少不用再装,做回自己。”
这么多年,周围人都告诉他只有倾尽全力,不顾一切地往高处爬,才能得到你想拥有的,可是当他有一天到达高地,才体会到何谓高处不胜寒,他得到了别人想要他得到的一切,可是仔细想想,他自己却还是一无所有。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一个小小女子,却眼里闪着心疼,柔声关怀他这一路走来,会不会累。
他便知道,这辈子,这个人,他没有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