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鹬望着袅袅娜娜的熏眼想起阿婆灭蜡烛时那串劫后余生的青烟:“这可能是阿婆最后一次送香了。”
无垢指节微动,无喜无悲:“也算解脱。”
“死亡一定是解脱吗?”
“是安慰的说词。”
“那死后是什么。”
“没有。”
“没有是什么?”
“冬天。”
可是现在外面是夏天。
西鹬临走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无垢房前蓬勃的凌霄花,开得轰轰烈烈、毁天灭地。
那天下午,太阳最烈的时候,西音桦躺在橘子树下的老藤椅上,停止呼吸。空气中蔓延梅花香,阳光洒落,被树挡住,落了一地斑驳的雪。
葬礼是陈引和纪敛冬操办的,没有邀请人。无垢搀着老主持下山,为西音桦念了九段经文。
经帖在铜盆里剧烈燃烧,西鹬突然觉得牙齿好疼。
这世界又有一个人静悄悄地死去。
西鹬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在火葬场被牙疼痛晕的人。
她的记忆很模糊,火炉炙烤地她呼吸困难,跳跃的火种仿佛千百只蜡烛在燃烧,地上黏腻的触感恶心得令人作呕。
她被烟熏得流出生理眼泪,牙疼的那半张脸仿佛无限膨胀,两颗心杂乱无章地跳动,拼得你死我活。
西鹬在疼死前选择晕厥。
“跟你说了不要带她去,你看,出事故了吧?”陈引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
“把烟灭了再说话。”纪敛冬侧身望了眼房内的人,淡淡提醒。
陈引撇撇嘴,按灭烟:“这姑娘以后是举目无亲了。”
“她是个成年人。”
“她才十八岁,除了这栋房子,还有那堆木头,她一无所有。”被陈引数落的那堆木头被西音桦码得整整齐齐靠在墙角。
“她会考上很好的大学,读书挣钱,养活自己。”在纪敛冬眼里,西鹬的未来一片光明,前途坦荡。
“我以前没发现,你心态这么好。”
“你不要小看她。”他们相识不过一天,他承认他并不了解西鹬。但能考出年级第一成绩的学生,做任何事都应该很出色吧?
他想起那天去宿舍接她时,楼下大厅,墙面上文明标语下黑底白字的成绩单。
第一名,西鹬。
纪敛冬注意到西鹬醒了,抬手示意陈引噤声。
他倒了杯水,贴在手腕处试温:“要不要喝口水?”
撑着身子坐起来,眼前黑了几秒,模糊中寻找着纪敛冬的脸:“我晕倒了?”
“嗯。”
“我晕倒在那块地上了?” 西鹬心中警铃大作。
“嗯。”这孩子咋了?
西鹬‘噌’地从床上下来:“我去洗澡。”她想起那黏腻的地面,差点呕出来。
“帮你洗过了。”纪敛冬扶她坐下,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
西鹬更惊恐了。
就算你们没把我当女人看,也不至于慈爱到这种地步吧?
西鹬又羞又愤,差点再晕过去。
陈引看穿一切,揣着手往门框上一靠:“你想啥呢,我们是大善人,但不是大变态。你眼神收一收。”
“陈引,”纪敛冬眯眼警告挂门框上那人,转头向西鹬解释,“是请女生帮你洗的,别紧张。”
西鹬委屈:“女生也不行。” 不管是谁都很羞耻好吗?
陈引洋装挥拳:“小丫头片子,能找到人愿意帮你洗澡已经不错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西鹬像小鸡找到鸡妈妈一样,猛地躲到纪敛冬身后,探出头瞪了陈引一眼:“你竟然想打人。”
又转头向“鸡妈妈”控诉:“纪敛冬你骗人,他一点都不好相处,他甚至还想动用武力!”
见陈引还想上前,纪敛冬伸手阻挠,眼神暗示他:行了,别逗她了。
他笑着慢悠悠道:“一定他在我面前装得太好了,把我都骗过去了。”
尽管她不喜欢被人看光光的感觉,但陈引说得也不错,有人愿意帮她洗澡让她干干净净躺床上,她应该心存感谢才对。西鹬喝了一口水,缓缓咽下去:“那个女生是谁啊,我认识吗?”
“蓝初。蓝天的蓝,初次的初。来这里做地考的,是陈引采风时交到的朋友。”
经过掌心写字那一出,纪敛冬每次介绍人名都会很贴心地告诉她对应的汉字。
“她走了吗?”
“上山去了。晚上可能会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方便吗?”
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水汽蒸着她的眼睛,潮湿温润,她嘴唇贴着杯口,小声答应:“方便的。”
“牙还疼不疼了?”
“不疼了。”
纪敛冬像安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