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给我的钱,你凭什么不给我!”
姨妈坐在地上,呸了一口,“你妈?你还知道你有妈啊?你在赌桌上把家里全都败光的时候你想过你上有老下有小吗!那套房子要是没有转到我的名下,我们全家早就去睡大街了!”
男人恼羞成怒,操起手边的椅子,狂燥地喊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把钱给我!我……我去!”
他手里的椅子刚刚举到半空,辛睿及时冲了过去,抓起桌上一碗只剩汤的面碗,精准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汤里被顾客倒了足量的醋和辣油,溅入男人的眼睛,痛得他大叫一声,不自觉松开了手里的椅子,却正砸在自己的脚趾头上,又发出一声嚎叫。
辛睿拉着地上的姨妈站了起来,将她一把推进了后厨。
“死丫头!又是你!”
男人用衣服擦干了赤红的双眼,咬牙切齿地大骂:“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我今天就让你们母女一家团聚!”
他从桌上抓起一个玻璃瓶可乐,啪地在桌沿上敲碎,锋利的玻璃直指辛睿。
辛睿没有退缩。她无所畏惧地直视他的目光,像荒野上的一匹孤狼。
余光瞥见桌上的一把钢制的叉子。她在心里最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
“干什么呢!”
男人刚朝她迈出一步,身后传来一声大喝,穿着制服的两名民警走进了店铺,一眼看见男人手里的利器,立刻警告道:“你想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二十分钟后,民警将男人教训了一顿,目送他走远后,又叮嘱了姨妈几句方才离开。
围观的群众也散去,店里只剩下辛睿和姨妈两个人,以及满地狼藉。
姨妈坐在凳子上,擦了擦脸上泪,说:“小睿啊,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家吧。店里我慢慢收拾就行。”
姨妈和前夫之间的纠葛由来已久,辛睿知道自己一个小辈也没资格说太多,于是点了点头。
她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准备离开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碎裂的碗。
她蹲下去捡起碎片,姨妈又开口道:
“对了,小睿啊。这些事都是我们自己家的私事,你以后不要把警察喊过来。如如她爸要是真的进去留了案底,对如如以后的发展也是有影响的。”
辛睿下意识说:“我没有……”
话说到一半,却停住了。
没有意义。
警察是谁喊来的,这并不重要;是谁救了她,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姨妈看来,她只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对这些事情,不要听不要看,更不要参与。
指腹划过碎瓷片,留下一条红色的伤痕。
辛睿将碎碗扔进垃圾桶,然后说:“我知道了,姨妈。”
·
初秋已知,夜风瑟瑟,天边的月牙锋利而黯淡,昏黄的路灯支撑起整片城市的夜色。
辛睿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又一次经过路灯时,某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极长,落在了她的视线中。
她停下脚步,双手插兜,头也不回地说:“出来吧。”
四周寂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又静静等了几秒,脚步声终于响起。
沈知年走到她身边,单肩背着黑书包,一身宽松校服仍不掩四肢的修长。即使穿着和所有人一样的衣服,却还是能好看得毫不费力。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惊讶,一副凑巧路过的模样,“辛睿同学,好巧。”
辛睿侧身看向他,问:“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沈知年抬头看月亮,纠结了几秒,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好吧……放学的时候就想找你的,结果看见你匆匆忙忙地跑到了别的地方。我怕出什么事,就跟了过去。”
“所以,你又都看见了?”辛睿的语气近乎无奈。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又让他瞧见了呢?
沈知年微轻轻点头。
她想了想,反应过来:“所以,是你把警察喊过来的?”
“正好看见有民警在附近巡察,就把他们喊了过来,毕竟店里那个样子……正常人,都会害怕吧。”
他说着,低头看向了辛睿的手,“果然,只有你不是正常人。”
沈知年从包里翻出一盒创可贴,塞进了她的另一只手里。
“给你,记得别沾水。”他还想再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却紧抿双唇,什么也没再说。
沈知年转过身,抬手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等一下。”
刚走出去三步,辛睿忽地从背后叫住了他。
沈知年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听见身后人说:“你以后……可以直接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