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
乌郡城内。
月霎踩着最后一缕晚风,终于在城门落锁前,策马奔了进去。
城门缓缓关闭,她下了马,牵着迅风漫步在城中。
乌郡作为边陲大郡,月霎本以为会是繁华之象,处处充满生机,正欲寻家客栈好生歇息一晚,奈何城内却十分萧条和落后。
房屋虽多,沿街一片,却低矮而破旧,在夜风中孤零零的瑟瑟发抖。
仿若风急了,便会吹走一般。
街上家家关门闭户,只有寥寥数人在晚风中奔跑,似乎黑夜是一张血盆大口,跑晚了,就被吞进肚里了。
一人奔跑时,慌不择路,不小心撞到了马儿,迅风一惊,抬起前蹄,嘶嘶鸣叫着。
“对不住……”那人道着歉,身影瞬间消失在了一处转角。
月霎本想抓着他询问一番,但是那人跑得直像亡命之徒,不顾一切。
看来青音得到的消息为假。
乌郡有异。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月霎牵着马,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长街尽头。
沿街一家客栈也没有。
沿路一家饭馆也没有。
月霎此时的心,萧凉不已。
风餐露宿了几日,本以为熬过了就好,看来今夜又得如此了。
她站在长街之中,不知何去何从。
一抹黑影从房顶跃过,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月霎讶然,那身形很像一人。
穆戎寂风?
他为何在此?
“呜呜呜……”
“呜呜呜……”
“呜呜呜……”
一阵悲戚的哭声隐隐传来,在安静的长街中突兀不已。
硬生生撕开入夜后的凄凉。
那隐约的哭声,透过夜色,飘然而至。
不知怎的,月霎心中没来由的忽地一痛。
这痛楚,十分钻心,令她猝不及防。
月霎垂下眼,面色凝重,心中有些不安。
她犹豫着要不要前去一探。
罢了。
月霎循声而去。
过了几处转角,终在一户破旧小屋前停了下来。
只见小屋内点着几支白烛,屋中央停放着一具棺木,一老妇跪在灵前,烧着纸,哭得肝肠寸断。
那棺木十分小,小到令人心惊。
火光映着老妇人的身影,在黑夜中,添了几缕光亮,只是这亮光,是她的泪与悲。
盆中的灰烬迎风而扬,飘于屋内,留恋着不肯落地。
“老人家。”
月霎轻唤。
老妇人仍是哽咽抽泣不已,并不曾听到月霎的声音,她悲痛的哭喊道:“孙儿……我的孙儿……你死得好惨……好冤……”
“为何受苦受难的,总是我们这些穷苦人家……”
“为何……为何……好人不长命,恶人遗千年啊……”
“天老爷,求您睁开双眼看看吧……”
月霎心中一惊。
孙儿?
难道棺木中躺着的是……?
月霎站在门口,又唤道:“老人家,亲人离去,最是伤痛,您年岁已大,切勿大悲大喜,千万珍重身体,还请您节哀,”
闻言,老妇人止住哭声,慢慢转过脸来,火光明暗交替之间,悲伤遍布她容。
老人身着褴褛,头发花白,身形消瘦而憔悴,脸上布满了皱纹,那是岁月留下的沧桑之痕。
她拭尽泪痕,许是哭了许久,眼圈红得沁血。
乍一看,只觉可怖,但那可怖之后,是她无尽的绝望与悲痛。
“多谢姑娘宽慰。”老人的声音有些嘶哑。
她望着门边而立的碧衣姑娘,心中一阵感动。
搬到乌郡十载,日日受到的便只有冷眼相待和冷讥热嘲,从未有人给过她一句好言,一脸柔色。
这十年来,她早已习惯,甚至麻木。
拜高踩低,人之常情。
她家中贫困,儿与媳早早患病离世,人人都恨不能来踩上一脚。
可她从未在意过,她与锦儿相依为命,能活着,便是最大的造化,还有什么不能知足的呢?
月霎道:“老人家,晚辈冒昧了,方才听您说孙儿死得冤,可是有蹊跷?”
老妇人颤巍巍站起身,面带迫切之色,泣道:“姑娘请进,劳你掌掌眼,他们都道锦儿是自己摔死的,可他满身伤痕啊,怎会是摔死的?”
“他们……他们全都没了良心,他们在说谎……说谎……欺我家中无人撑腰……”
月霎走了进来,她站在棺木前,轻声道:“老人家,莫急,我可以看一眼么?”
老妇人颔首,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