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收到了一份教学警告,在早餐的学院长桌上,它呈现出吼叫信的形式,但并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叫出自己的内容,只是不断地提醒我这份警告意在提醒我在校期间行止不端。
我敢打赌,很多人直到它出现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我也是,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将它在长桌上销毁。
一些同学窃窃私语着,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偷看我。换作之前,我势必恼羞成怒,并且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了。但十分奇异的,此时此刻我心里并没有什么波澜,用一簇火将它燃烧干净之后,便再也没有去理会别人的反应。
德拉科琢磨了半天,我还以为他有什么高见要发表,结果最后他脸上闪过恍然大悟的表情,打了一个响指,把灰烬弄走了。
我一阵无语,心想他难道是在回忆这个小技巧不成,看他清除灰烬之后略感满意的脸,恐怕真的是这么一回事。
“你知道,”去上课的路上他对我说,“就连我也没收到过学校的警告。”
“这也不是第一件我超越你的事情。”我语调轻巧地回答他。
“拜托!”他自讨没趣,撅了撅嘴。
这只是一件小事,斯内普的打击报复儿戏到如此程度,倒使我看轻了他。我还以为至少也是个处分,或者闹到校长那里去——尽管校长不在。乌姆里奇倒是全权负责,但是她和所有人交恶,我们可敬的院长也不例外。
事实上就算邓布利多还待在学校,这件事也不会发生,因为他不能说他给我下了咒,连为了什么也不能说。
没有意义,我总有办法搞清楚。
我有一项早就有想法的研究,魔药是巫师能力的一个重要分支,咒语达不到的事情,借助魔药或许有可能。
晚间米莉森推门回来时震惊于室内糟糕的气味,我望着漂浮在自己眼前的银杯,告诉她:“你回来得正好,如果我发生了不可自控的情形,帮我把这瓶药倒进嘴里。”
我向她示意了桌上的另一瓶解毒剂。
“往你嘴里灌药,听起来像是让人求之不得的差使,”她说,“但我这会儿才训练结束,我要洗澡。”
说完她就钻进了浴室。
我也不愿意再等她,一鼓作气喝干了记忆辅助药水,然后将魔杖尖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无声地施展咒语。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我仿佛再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是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只要我想便能做到。魔药扫清了脑子里杂乱无章的念头,令我进入一种类似冥想的状态,咒语的力量顺畅地游走,找到那缕被藏起来的记忆,用力挖掘扯出。
我紧皱眉头,反复地体会天旋地转式的拉扯,当记忆的画卷终于重新展开完毕,才意识到自己倒在了地板上。
解毒剂并没有派上用途,我成功地完成了这项尝试,恢复了自己的记忆,尽管那不过是一段微不足道、令人嗤之以鼻的交流。
与它发生时相比,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完全褪色,像是隔了一层纱罩,我体会不到那种愤怒、不屑了,更为平淡的感情却延续了下来。我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想了好一会儿,仍抑制不住心中的淡淡苦意。
我闯进斯内普的精神世界,摘取了关于某个少女的记忆片段,至此明白他为何对我另眼相待……是的,在那诸多挖苦甚至压迫之下,我一直明白,这位导师对我是特别的,而原来这并不是因为我本人如何出色。这并非是多想,不然他为什么要恼羞成怒地消除我的记忆。
我不该再想这个的,毫无意义,从他倒戈黑魔王的怀抱,斯内普此前的那些作为都成了笑话,待我也不过是另一场彻头彻尾的虚伪,有什么要紧的吗?也许是因为它又提醒起来,我那镜花水月一般的家庭关系。
我曾经以为父母深爱着我。但利兹夫人决绝地选择了自尽,当着女儿的面,为了与丈夫较劲,还在她身上设下诅咒。那个温文尔雅的父亲形象也顷刻远去,我变成了一个让他暴跳如雷却又难以舍弃的包袱。
一切都是假的。
我麻木地坐起来,赶在室友出浴之前,将自己的脆弱收拾一空。
米里森带着潮湿的水汽钻出来,惊讶地发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不必等我。”我回答。
“啊哈,”她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行止不端。”
我已经走到门边,听到后一句,猛地回头看她。
奇怪地,她瑟缩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一下子回落。
我们长久对视,最后她以示弱的语气说:“你突然很吓人,帕蒂。”
我没有回应,打开门出去了。
擦着宵禁时间的尾巴,我敲响了级长宿舍的门,级长本人对这场造访大为惊喜,因为他正在赶制草药课的论文。我诚实地品读了一会儿已经完成的部分之后告诉他:“是这样,我并没有写这篇文章,所以提不出来什么建设性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