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怀备至啊。”果然。尚连心里默默地朝这位皇叔翻了个白眼。不过话还是要接的,“他为陪臣走官场连尽览河山的愿望都抛到脑后了,若是不能让他在府里自在些,那便是臣不知好歹了。”
皇上倒是真没想到缘由在此。不过陶华之前好像还真说过韩源把尚连要走就是为了游山玩水有个伴儿来着。“倒是个重义气的。”皇上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好吧,但是还是好好嘱咐他别这样莽撞。幸亏这次是我,若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皇上伸个懒腰,打着哈欠便要回宫补觉,尚连跟在其后送行。皇上本想问一句韩源去哪儿了,刚好看到韩源换了一身体面衣裳匆匆朝这边跑来。皇上顿顿步子,尚连跟着停下,向皇上眼角的余光望去,也看到了韩源。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待尚连定眼一看,韩源手中竟拿着类似上奏用的折子。
他是不想活了吗?这么精通律法的人怎会不知越级上报是多大的罪?
尚连想教韩源回去,却被身前人察觉,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等到韩源气喘吁吁地将折子恭敬的递给皇上后,便跪在地上向皇上,未说一字。
尚连垂首等候皇上发话,却久久得不到回应。无意一瞥,竟见皇上的手指死死捏着那道折子,指腹发白。“看来不是什么大事。”尚连不自觉松口气。陶华曾告诉过他,皇上是位极会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一旦他的情绪能教你察觉出来,那绝对是装出来的,不论你觉得再真。起初尚连不甚信,但经过这些年的君臣相处,这句话倒成了世间真理,屡试不爽。
不过这次,皇上倒是有些许敲打的意味。
尚连清楚皇上的心思,可韩源不懂啊。听到皇上把折子捏的“啪啪”作响,还以为眼前这位是真的发怒了。不过生气才是正常:哪有君王到臣子家里同臣子谈话还会被人即兴写出一道折子专门拐弯抹角地骂这位君王没有眼力见,不知体恤臣子的啊!
混账!
但韩源从不做没打算的事,既将折子呈了上去,那肯定想好了对策,不论所看之人是什么反应。
但是……您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啊?教我一直跪着?您老可行行好吧。韩源心里发着牢骚。
似是掐着时间,等到韩源的腿刚有麻意,皇上便开口:“尚谏议,你看这折子写得如何?”
唉唉唉?!怎么就叫莲子儿看了?韩源心里一阵发苦。
“完了,等着当众挨骂吧……”韩源真是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竟会把折子直接递给尚连,教他评说。此时他不自觉地将头低得更狠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结果,尚连将折子合上后,非但不是韩源所想,反而笑着夸赞了一番:“皇上,臣觉得这折子写得甚是不错。文辞清丽、言简意赅,善用典故,针砭时弊,若放在科举考场上能出这么一篇文章,想来苏学士也会拍案叫绝。”
皇上眼睛微眯,将韩源上下打量一番,却没让他起来的意思。但这对韩源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的心思啊还在尚连那声夸赞上呢,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区分给皇上的话。
唉,他这个义侄还真是毫不掩饰地对他好啊。
“既然爱卿都说好了,那朕便也大度一回。赶紧起来吧!”皇上的脸色微缓。
虽说在神游,但好在不是耳聋。听到自己终于可以离开地面,心里一阵开心。刚想挪动身子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
“忘了腿已经麻了……”韩源心想。
“怎么还不起来?是嫌朕没有诚意?”皇上佯装生气,声音有意压低,眉头微皱,神色微敛。
“臣不敢,臣对今日所行之事深感愧疚,恳请皇上允臣在地上再跪上一刻,以此谢罪。”韩源言辞恳切,说得同真的一般。皇上没去追究,由着他在地上继续跪。
尚连本想将皇上送到正门后再回来,却被皇上制止了。这一举动更让尚连确信他皇上这么晾着韩源是想叫他长长记性,行事不可莽撞。
可……这也罚得太狠了吧。若时间再长些,腿都要跪出毛病来。
“手给我。”尚连弯下腰,伸出自己的双手,站在韩源面前,恰巧挡住了惹人厌的刺眼的阳光。韩源感受到一丝凉意,将头抬起,看到把愧疚、无奈与心疼集于一张脸上的尚连。
怎么这么想笑呢。韩源心道。不过先起来再说吧。
尚连费了半天劲儿将韩源的胳膊搭在肩上,韩源倒是没吭一声。
“这下长记性了吧。”
“你说皇上这脾气还真大。”
两人同时开口,没觉得尴尬反而都笑了起来。这时,二人才有些许孩子的模样。
扶韩源回寝屋的路上,韩源莲子儿莲子儿的叫个不停,一会儿让他别忘了给自己擦药油,一会儿叫他答应给自己做清蒸鲈鱼,一会儿还要他去买糕点……在二人玩闹般地推推搡搡中,尚连一一答应了韩源的所有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