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无风,憋的让人心慌。蝉在黑夜深处哀鸣,想要挣脱这沉闷的空气给予的枷锁。
黑漆漆的林子旁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院子从外面看委实没有什么引人的地方,但仔细一看匾额,上面竟是当今圣上亲题的“从四品谏议大夫府”。可莫要小看了这从四品的小谏议大夫。如今,只要不是特别说明,这“从四品谏议大夫”便是一个看起来不经世事的小孩儿的专称。
现下,无论是谁都无法明白,皇上为何这般看重这小孩儿。在朝堂上,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谏议大夫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简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丞相便是个摆设。因此自他上任这些年里,流言蜚语从未断绝。也许是受到这些传言的影响吧,小谏议大夫自上任来竟没几日睡得香的。这不,不知怎么了,再次惊坐起来。
“哈,哈,呼,呼。”尚连大口喘着粗气,但又不敢有太大声响,怕将身边人吵醒。
他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尽力控制着那无法控制的心跳。
“呼,啧。怎么又梦见了。”尚连微声抱怨道。他已经连着梦了五年了。自从他当官开始,到如今,都是这一个梦。
同一个梦,梦了五年,这就是擅做决定的报应吗?
这五年,他反反复复梦到的只有自己的母亲被人生生打死的情景和陶华冰冷的话语。那句话始终刻在他的脑子里:“你若离开,我不会再认你。”他已经记不得母亲的面容了,应该是一张很沧桑的脸吧。他真得记不得了,太久远了。他的记忆里没有留给她太多地方。可他永远不会模糊陶华对他冷若寒霜的脸和温热湿气中包裹着严冰的话,太冷了。如今想来竟还有些发怵。
“嗯,莲子儿,又做那梦了?”一旁的韩源揉了揉惺忪的眼,半闭不闭道。
“抱歉,又吵醒你了。”尚连温声道歉 ,“无甚大事,时辰尚早,你接着睡吧。”又笑劝道。
“嗯...你这不行啊,得赶紧再找个好大夫给你看看,不然迟早出事儿……哈唔~”说着,韩源打了个哈欠。
尚连只是笑笑,并未作答。他知道这病无论请多少名医都治不好:心结得自己解。
韩源见尚连又是这幅不在意的模样,心中怒火顿时被点燃,猛的坐起,阴阳怪气道:“呵,也是,就你这病,找多少大夫都一样,左右治不好,还浪费银子,我可没这么多闲银给你治这病。”
尚连虽知这是韩源的气话,但听来终是不自在。“不自在便不自在吧,都是自找的。”尚连心道。
见尚连没一点松口的意思,韩源也不再争论什么,赌气蒙头就睡。尚连没管他,也不多做解释,点了灯走出房门,到书房去了。韩源因为昨晚的事儿也是没睡多沉,醒的比平常早两个时辰,但身边的被窝是冰凉的,丝毫未动,可见尚连昨晚并未回来。
“啧,果然,又去书房待到天明。”韩源内心十分不快。尚连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干了,只要睡不着,他都会到书房过后半夜,不论是去写折子还是睡觉。“在书房能有在床上躺着舒服?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脑子是咋想的。”韩源抱怨着。
本以为韩源说出来会解些气,没想到竟越说越气,倏地从床上爬下来,只穿着一身睡衣便出了房门,以一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架势冲向尚连书房门前。到地方,二话不说,抬腿就踢开书房的门,大喊着:“尚连,你小子还想不想要你的身子了?!”可等韩源看清楚屋内情况时,才知这次是自己莽撞了。
这,谁能想到皇上在休沐的大早上跟臣子聊天啊!亲爹都做不到的好吧!更何况,他还蓬头垢面,穿着睡衣,一脚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韩源此时只想赶紧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好结束这尴尬的一瞬。此时,韩源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爹娘都不管用,于是当机立断,“嘭”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期间,不曾有一句辩解。
“这都什么破事儿啊。”门外的韩源心想。
而屋内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韩源就已在门外了。
“贤侄,刚才那位是谁家儿郎啊?”皇上虽是在韩源踹门时心里一惊,但并未表现出来,仍旧稳着声音。不过,这里有种戏谑的意味。
尚连虽听出来了,但没多在意,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韩将军独子,韩源”。
“原来是韩小将军。不过朕看他衣衫不整便在府中来回走动,也没见你要管的意思,就不怕他吓着府里的婢女吗?”皇上的脸上写满了兴趣:他这个贤侄木讷的很,最是讨厌这种整日吊儿郎当、毫无正型之人。怎么就能容得下这人在自己府里?真是教人好奇。
尚连听皇上这么一问,心里竟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实话实说,皇上自会继续追问下去;若是撒谎...他还真不知怎么搪塞过去。尚连内心百般纠结,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见状,皇上也没打算追问。正想将这事儿掩过去,不想,尚连却先一步开口:“府中没有女人。”
“哦?你对他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