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哭肿了双眼。
没有人听见他的哭声,没有人知道他因何而哭。
他一个人躲在了望月居。
月儿来的时候,他依旧半靠着床,睁着眼睛望着窗外的虚空,看起来就像是不知何时已悄然死去。
“秦明。”
见秦明没有任何反应,月儿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的手臂。这时,秦明才像恍然惊觉似的,讶异了一声。
“哎呀,才一晚上不见,秦明竟真的要变成呆秦明了。”月儿只字未提昨夜的事,故意用轻松夸张的语气打趣秦明。
知道月儿的心意,秦明垂下了眸子,嘴角浅浅地往上勾起,露出了那一贯有些羞涩的笑容。
月儿注意到秦明红肿的双眼,她忍不住伸出手,温柔的指尖触碰到了秦明的眼睛。
秦明阖上了眼睛任由那少女的纤纤玉指拂过眼眸。
“你等着啊,月儿去打一盆热水来,给你敷一敷眼睛。”月儿忽然哽咽着。
“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秦明拉住月儿,试图阻止。
月儿无声放下秦明的手,径直走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将铜盆放到一旁的置物架上,挽起衣袖,再从盆中捞出巾帕拧干,动作是那么熟练。
“以前爹也是这样给月儿敷眼睛的。”
泛着热气的白布被轻柔地覆到秦明的眼睛上。月儿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守在一旁耐心地为秦明更换热巾帕。
大概半柱香后,秦明肿得比眉峰还高的眼睛确实消得七七八八了。
他慢慢打开了眼睑,仿佛盲眼的人重获新生一般,他深深地望着月儿,月儿今日穿了一袭秋香色的衣裙,耀眼又温暖,就像冬日里的一束阳光,瞬间驱散了他内心的阴霾,久违的关怀让他的眼眸重新变得酸涩,两条白色的虫子似乎又要从眼眶里爬出来了。
蓦地,月儿抱住了秦明的双肩,用红红的脸颊贴向了他冰冷的脸庞,摩挲着,在秦明耳边轻声,“秦明乖,秦明最乖了,不要再哭了好不好?秦明这样的话月儿也会难过的……”
一刹那间,眼泪再度从眼眶掉落,大滴大滴的。
月儿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脸滑了下来,她放开秦明,摸了摸自己的脸庞——有着冰冷的潮湿。瞧着指尖的泪水,月儿微微有些失神,一时间竟分不清是秦明的眼泪,还是自己的眼泪,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月儿在流萤谷的时候都是这样哄着那些受伤的鸟雀的,秦明怎么反倒哭得更凶了?”月儿还没有从那种感觉中抽离出来,喃喃自语。
“秦明可不是鸟雀啊,我的傻月儿……”
语气既无奈又宠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情愫,秦明战栗着一把把月儿揽进了怀里,他用身躯紧紧地环抱着月儿,闭眼轻吻着她的发丝,月儿黑瀑般的长发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她感受着秦明温热急促的呼吸和极度跳动的心!第一次,月儿发现这个少年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瘦弱,他的胸膛是那么坚实,怀抱是那么温暖,刚刚好可以容纳下她一个人!
才这样想,月儿的心就急速跳动起来,脸也开始发烫。她挣脱了秦明的怀抱,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胀热的双颊,看向了秦明。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秦明自知失礼,垂下了头,沉默以对,月儿呆立半晌后转身往院外跑去。
虽然还不是秋天,可院里的大榕树还是被风卷落了两三片叶子。
大概半个月后,转入秋季,但暑气仍未有丝毫消减。
这一日,林家众人和李云舒、月儿都在凝笑园的大花园里纳凉闲话。
“小然,你来这几个月,和表哥学到什么东西没有?”
听到娘亲的这一声温和问候,陶然就像被突然踩到尾巴的猫,坐直了身子。
“在表哥的悉心教导下,我进步飞快!”
“好,那我倒要考考你。”
陶然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但还是一脸陪笑。他知道娘亲素来的脾气,若是答错分毫,只怕就要收拾包袱回家了,可他暂时还不想回去。
陶夫人难得地在林府逗留这么久,除了舍不得久违谋面的至亲,多半也有不放心陶然之意,看她这个乖儿子的样子就知道他还不想回家。
说起来也是一段伤心的往事,陶然的父亲在他十三岁时业已亡故,若非陶夫人刚强,以女流之身撑起偌大的家业,孤儿寡母,不知要受到宗族怎样的欺辱和冷眼呢。既管家业,对陶然也就疏于了管教。陶然经常和宁安县的那些膏粱子弟四处厮混,还成天做着闯荡江湖的白日梦……让陶夫人一度头痛。
年初林府派人送来生辰贺礼,陶然吵着闹着要跟着一起回林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臭小子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又确实想让哥哥和侄子代为教导教导,才准许陶然前来。现在她要考一考儿子,若是他真的学有所获,便准许他再多呆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