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琛没有想到还会再见到温徽音。
自在朝堂中拒婚后,父亲不敢轻举妄动,他与池纸烟的婚事一拖再拖,皇帝架空了他的职权,只保留了他的职位,看似与往常一般,其实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赋闲在家的闲人罢了。
府外耳目众多,裴庭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好似真专心致志在府中养起了老,众人见裴府失势,因此往来拜访之人更稀稀落落,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位求见之人,实在是非常打眼。
裴庭琛却不怎么想见,他负手望着窗外,淡淡道,“去报老爷。”
来报的小厮神色紧张,“大人,小的见她配饰不俗,来的怕是位贵人,只说要见您。”
裴庭琛闻言,脑中蓦地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有了这个猜测,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微小的期待,可这股期待很快被他省察,而后被他强行压抑了下去。
“那就更不能见了。”裴庭琛道,“去说我近日偶感风寒,恕不能相见,若有要事,同家父说也是一样。”
“就这么不愿见我?”
庭院中突然传来一道女音,裴庭琛愣了,抬头望去,满树梨花之下,温徽音头戴帷帽,一身素色如白雪,隐隐约约能看见那双薄纱掩盖着的眼睛,似乎能望穿一切秋水,望穿所有的谎言与不甘。
小厮惊讶道,“小的未曾让她进来,那位姑娘是自己寻到了这里......”
裴庭琛点了头,“知道了,你退下吧。”
温徽音见小厮走了,没有等他相邀,就如同她擅自来访一般,一不做二不休地走到了他面前,掀开了帷帘,走的近了,裴庭琛越看清她红肿的眼睛。
他把她惹哭了。
裴庭琛顿了顿,而后垂下了眼,微微抿了抿唇,复又抬眼望向她,“殿下暗中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温徽音反问他,“学生拜访夫子,不可吗?”
裴庭琛静静望着她,半晌道,“我已不是你夫子了。”
温徽音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失魂落魄的惨白,“这么不想与我沾上关系?”
裴庭琛温声道,“殿下慎言。”
他的态度与往常一般温和,不,应该是说与对寻常人无异,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任何交集,过往种种,虽历历在目,却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温徽音深吸一口气,强忍耻意直直地凝视着他,“大人辱我清白,不准备负责吗?”
她简直是将自己的脸面丢到了地上,父皇提亲不成,她堂堂公主便亲自跑来求娶,温徽音从未做过如此自降身份之事,可她还是来了,朝堂之事她到底未曾亲历,因此哭过一场,心中还留存侥幸。
是否看着她的脸,他就不会脱口而出拒绝的话?
想到这,温徽音的神色逐渐转为有些期待,她用那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也亲眼望着他的神色从平和逐渐转为凝重,似乎对她所说之事感到了十二万分的困扰。
她的心便渐渐地凉了。
也是,从一开始他不愿见她开始,她就该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温徽音的手逐渐攥紧了,“我能解你眼下困境。”
裴庭琛挑了挑眉,“臣从未觉得如今是困境。”
“为何不是?”温徽音低着头,强忍心中的难过道,“我知你有鸿鹄之志,如今只能在府中赋闲,一身才能何处施展?只要你同意娶我,父皇立马就能将你官复原职......”
头顶那人许久未曾说话,半晌,他开口道,“你怎知是绝境而非机遇?”
温徽音愣了愣,抬眼望向他,他的眸色微微有些发沉,使他看起来与平常有些不一样。
“机遇与痛苦是困境的两面,不是吗?而臣恰巧信奉置之死地而后生。”
温徽音不懂他的筹谋,但听懂了他话中再一次的拒绝,她咬了咬唇,嘟囔道,“你总是有办法。”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没了意义。
“裴庭琛。”她突然叫了一声他的全名,怀揣着最后一丝希翼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论为臣子,应忠于君,这样说来,臣是喜爱公主的;若论师徒之谊,公主聪颖好学,臣欣慰之至,也是喜爱的......”
“若论男女之情呢?”温徽音打断了他,声音发颤,“若论男女之情,你是否仍然喜爱我?”
裴庭琛微顿了一瞬,那双墨色的眼睛转而深深地望向她。
“若论男女之情,那么,不。”
“公主殿下,我从未喜欢过你。”
——
温徽音不是拖拉的人,相反,对于感情这件事情,她有着超乎意料的干脆,既然已经尽力挽救过,甚至放下颜面哀求,可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不想再多加纠缠。
姻缘大抵还是要两情相悦的好,她一腔爱慕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便也不想挡他的好事了,以权势压人,终不得长久,不过是年少的执念,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