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宁州城的青石板路上,路边摊贩叫卖的声音传入马车中,林同和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望了眼坐在角落的女儿,他没好气道:“既是上门道歉的,摆出这副模样是给谁看?”
林清瑜愣了愣,抬头看阿爹,又听他道:“谢安之不是你看起来的那么单纯无辜,他完全就是在利用你,破坏你与承之的婚事、挑拨林谢两家的关系。再说了,青州军那是什么地方,你若是真的跟他去,指不定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死心?死什么心?
她不是已经表示绝对不会和谢安之私奔了吗?
为何阿爹还在怀疑她?她方才面色难看,只是在想三哥哥的事情。林清瑜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女儿知道。”
无论她再说什么不爱谢安之的话,想必此时的阿爹都不会相信,至于说三哥哥的事情,又不知如何开口。
三哥哥前世死得突然,阿娘寄去青州的信中也只是匆匆提了一句,半分没说三哥哥是因何而死。三哥哥正值壮年,年富力强的,断不可能是病故。可若是仇杀,也会有阿爹阿娘为他报仇雪恨的事情,可也没有……
实在是奇怪。
林同和指责一通,本以为女儿会与他顶嘴,不料林清瑜乖巧应声说“知道”,他顿觉心安。看来,罚跪祠堂是罚对了。
既死了与谢安之私奔的心,想来和承之侄儿的婚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与此同时,谢府后院,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正在谢承之房中对弈。
那身穿茶白色缂丝白鹤羽织锦缎的男子,头戴紫玉包金冠,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望向对座之人,轻声道:“承之棋艺已是宁州一绝,为何每每与我对弈,都要翻这些旧时棋谱?莫非是怕下不过我吗?”
“只是做个比较罢了。”
坐在对面的谢承之比对着棋谱上的下棋路数,看向白衣男子道:“殿下总不按常理落子,我不过是看看您的下棋路数与昔日哪位围棋国手相似。”
“围棋国手?”被唤作“殿下”的白衣男子笑道:“承之未免太抬举我。我可没学过什么下棋,怎比得过棋谱上那些大名鼎鼎的国手们。”
谢承之轻笑摇头,没有接话。
自从三年前眼前这位白衣男子看他摆弄棋局时,心血来潮说想要学下棋,他便开始教他对弈。
说是教他,其实是二人对弈切磋,白衣男子所有下棋招数都是在一次一次对弈中学会的。谢承之看着他从连“执黑先走”的规矩都不懂的门外汉,变成今日这般需要自己一步三思的劲敌。
短短三年,成长惊人,非是什么围棋天赋,而是这位殿下心思深重。
观摩半晌,谢承之似是看清棋盘中局势,执黑落下一字。
白衣男子没有犹豫,紧跟着也下了一子。
三手之后,棋盘中局势陡然转变,原本白子占尽优势的局面忽地一变,反被黑子扼住气口,成三面包夹之势。
白衣男子下棋的动作顿住,手指磋磨着棋子,盯着棋盘看了两眼,将手中白子掷在棋盘上,将所有棋子扰乱,泄气道:“输了输了,不下了!”
谢承之淡笑不语,将手中的古棋谱放至一旁,而后又将棋盘上与白子混杂在一起的黑子一一捡回,放进手边的棋盒之中,开口问道:“眼下对弈结束,不知殿下今日来找承之是为何事?”
那白衣男子搅乱棋局毫无歉疚之心,看着谢承之收拾棋子的动作,回答道:“府中跑了两个人。”
“谁?”
“赵石、赵荣。”
“什么时候跑的?”
“半个月前。”
谢承之将黑子收拾完毕,抬头看那白衣男子,见他正在擦拭一柄玄铁铸造的寒剑,垂下眸子,收拾起棋盘上的白子,继续问道:“殿下是想找到这二人?”
“自然。奴才跑了,我这个人做主子的自然是要将人捉回来。”白衣男子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他们二人若是落入他人之手,承之也难办,不是吗?”
谢承之收拾棋子的动作不停,“倒也没那么难办,我记得这二人入王府时间不长,分属风闻管理。想来也不知道什么事情,纵然是落入他人手中,也审问不出什么东西。”
“承之不担心是钱宇抓了这两人?”
谢承之摇头,“钱大人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若是他真抓了这两人,也问出什么了,只怕殿下今日无暇来找谢某下棋。”
白衣男子愣了愣,忽地大笑,放下心来。
屋内一时无言,只有窗外的春风拨动树梢,沙沙作响。
谢承之收拾完所有棋子,从太师椅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一侧靠墙的书架,从书架上拿出一卷竹简,不需打开确认,复又将竹简交至白衣男子手中。
“赵石二人所有信息皆在此处,他们二人都没有成婚,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