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往前开了两公里地,转入一个山沟沟,豁然看到一条清澈见底的小石溪。
沿着小溪往下走,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盘碗相碰的声音,小孩子放炮声,吹拉弹唱,人声渐起。
一眼望去,有几间民房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小石溪两岸,其中有一户人家屋前屋后都张贴了红字喜帖,门前还摆放了多张圆桌椅子,村民围坐在一起喝茶吃酒。
冬日岁寒,但幸好今日阳光灿烂,大家也乐得来闹闹喜,喜气洋洋的氛围弥漫在整间房子里。
许青云和二叔刚下车,就看到一位跛脚老人站在孩子堆里,笑吟吟地说话:“你们这群娃娃,在我家地里,放我买的鞭炮,你们得给买炮钱和场地费,快来这排队交钱。”
孩子们不过三五岁的年纪,虽然不愿意,但也无可奈何,乖乖地交出自己的零花钱;没有零花钱的小孩就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十分不情愿地递给他。
跛脚老人一边笑嘻嘻地“收费”,一边又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个红包,让小孩们说点吉祥话,就放他们走了。
二叔在一旁大喊一声:“我的老叔,又哄小孩儿玩呢!”
坡脚老人笑脸盈盈,身体向前倾斜着,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一把拉着二叔高兴地喊道:“你小子,好几年没回来了,要不是我家娃娶媳妇,都叫不动你回来看看叔呢!”
坡脚老人就是村民口中的麻脚许老三,他身材瘦削,但精神矍铄,一双眼睛闪着聪明和狡黠的光芒,胡子刮的干干净净的,给人一种爽快利落的感觉。
二叔拍了拍许青云的肩膀,笑着对麻脚许老三说:“这是我大哥的儿子青云,小时候还跟着你一起挖番薯呢,还记得不?”
麻脚许老三高兴地打量着许青云,一边拍着他的胳膊,一边笑说道:“记得记得,好多年过去了,小孩儿都长这么大了,跟我家天赐一样高了。”
三人寒暄了几句,许青云支支吾吾的说:“三叔公,我能看看咱们许家的族谱吗?”
麻脚许老三一怔,随即笑道:“还是第一次有年轻的孩子想看族谱的,族谱就放在许氏家祠里面,你......”
忽然听到有个妇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又听到刺耳的叫骂声一阵一阵地传来,麻脚老三“哎哟”了一声,拖着不稳的步伐,急急忙忙地赶回内场。
只见院子里闹哄哄的,有两个人影在人群中推搡,其中一个蓝衣大婶叫骂道:“天赐他娘,你发什么疯,张牙舞爪地要挠我家闺女!我家闺女才5岁,犯你什么事了!“
一个花袄妇人叉着腰,嘴巴斜歪,口沫飞溅,嗓门极大地吼道:“你家闺女才发疯!你看看!你张大眼睛看看,她拔下了我的胸花!现在我儿子结婚,没有胸花怎么办!”说完,她一把扔掉香槟色的胸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哭喊叫骂,挠头蹬脚,踢得地上沙尘乱飞。
香槟色的胸花掉在地上,胸花彩带上一侧写着“新郎母亲”四个字,另一侧写着大名“陈见秋”。只见胸花沾满了泥土和果皮茶渍,几乎被蹂躏得粉碎。
麻脚老三赶紧去抱住花袄妇人,想要拉着她离开“战场”。
花袄妇人也不是吃素的,骂得正起劲,哪里肯服输,整个人就蹦了起来,要挣开麻脚老三的束缚。看热闹的人赶紧上前,帮忙将花袄妇人架着送回里屋。
蓝衣大婶身后躲着一个绑着双髻的小女孩,脸蛋胖胖的,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十分可爱。
她看着花袄妇人被架着走了,想要去捡地上那个被踩得稀烂的胸花,谁知被她妈一把揪住发髻,拎着不知去向何处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二叔用手肘推了推许青云,悄声说道:“那个穿花袄子的,就是老三叔公的媳妇,你得叫她三叔婆,她以前脾气没这么差的,最近几年不知道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
许青云随口应了几句,就找借口出门到处走走。他的心思并不在这场婚宴上,也对邻里之间的鸡飞狗跳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族谱,看看祖上是不是也有人被狐狸咬伤中毒的事儿。
小石溪往西再走几百米,隐约就能看到乌青砖砌成的许氏家祠。
他在孩提时期曾到过这里,雕花的先德牌匾,沉甸甸的黑木大门,斑驳有痕的长石阶梯,袅袅绕出的香烛青烟,这一切都在他的记忆里不曾抹去,如今他又站在这座庄严肃穆的祠堂前,一阵风轻轻地吹进他的耳边,好似先人在呓语。
许青云站在家祠的大门台阶前,心中既是兴奋,又有些踌躇,不敢向前。
“族谱就在家祠里面!”他心里嘀咕着。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紧闭的黑木大门不知为何缓缓开了一条缝。
“怎么回事,这沉重的大门是怎么开的?”许青云看着雕刻暗纹的黑木大门,有香烛的青烟从门缝中,幽幽地滲出。
突然,有一只手从背后,轻轻地落在许青云的肩膀上,这时,一阵寒意直冲许青云的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