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发疯不要命啦?!”一个粗犷有力的声音在许青云的耳边响起,每个字仿佛都在空气中留下了愤怒的震动。
这个声音他无比熟悉,一下子将他从虚无的失控感中拉扯回来。他转身定睛一看,果然是那个头发稀疏,胡子拉碴的二叔。
许青云见到了自家亲人,有一种重回人间的感觉,激动地张开手臂,要给二叔一个大大的拥抱。
二叔知道许青云这孩子从小就黏人,有啥情绪都哗啦啦地倒出来,所以他早就预见这个热情又黏糊的拥抱,赶紧用手一挡一推,顺着劲就将他推到一边,嫌弃地说道:“多大的孩子了,还在大街上黏黏糊糊的,你二叔我是真的怕了啊。”
许青云扑了个空,双手腾空了几下才稳住脚步。
他跟二叔的关系很好,也没什么客套寒暄,只是嘻嘻笑道:“二叔,你怎么来这边了?”
“你爸刚才打电话给我,要我带你回许家村吃席。他知道你好多年没回去了,不认识路,怕你被人拐跑啰。“二叔随口答道“恰好,我今天来这儿帮客户检修电路,就顺便来碰碰你。”
二叔用指关节在许青云额头上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说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在大马路上发愣。”
“啊,原来如此,我就是有些饿晕头,才没注意到路上的车。”许青云胡乱搪塞过去。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刚才见到一个化成灰的黑衣少年,以及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两人说了一会话,许青云就送走了二叔,独自返回凤凰湾小区的房子。
他就坐在2602房的门口前,一连坐了好几个小时,从骄阳高悬的白日,一直坐到楼道里亮起了满地的月光。
他看着2602房的门把手上又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终于明白,自己不可以再坐以待毙,荒芜时光。
“如果没有人能解开我身上的迷,那我便自己去解。”
“如果没有人能救我于劫难之中,那我便自己去扛。”
“如果没有人能扭转这一切,那我便以身入局,去搅浑这盘棋。”
“至少,我不能像现在这般,浑浑噩噩,听天由命。”
许青云暗暗下决心。
次日清晨,羽毛蓬松的老麻雀还在草地上欢欢喜喜地跳跃,寻找可以饱腹的果子和小虫。许青云睡眼惺忪地坐在二叔的车上,看着窗外这些早起觅食的小生灵,觉得自己与它们并无二致,都是为了活着奔波,只不过麻雀们应该比自己更快乐一些。
二叔看着平日里热情开朗的大侄子变得闷闷不乐,只当他是起床气未消,反手捶了他一胸口。
刚才还在胡思乱想的许青云,被捶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整个人像熟虾一样卷成一团,“哎哟,哎哟”地捂着胸口乱叫。
二叔干了十几年的电工,搬过不少奇奇怪怪的配电设备,体强力壮的,这拳头锤下去,虽然力度收敛了,但也能给许青云的心肝脾肺整个大地震。
“二叔你再锤大力一点,估计这趟是回许家村吃我的席了!”许青云大声地抗议。
“小伙子高兴点嘛,你是去吃喜宴的,别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去抢亲的。”二叔调侃道。
两人一路上东侃西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汽车一路从繁华的都市,驶上了疾驰的高速,又拐入了古朴的乡间。
迎着肆意生长的荒草野藤,他们终于回到了这个落寞又倔强的村庄。
阳光映照着这个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村庄,一砖一瓦,一缝一隙都被映照得灿烂。但越是灿烂的景,越能显着古村的苍凉。
还留在村里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许家村的人大多是富庶之家,他们选择在村里建房子,留作根基,然后全家老小都搬到医疗和教育更高水平的城市定居,留下美观雅致的建筑镇静地站在这片落寞的土地上,苦涩且苍凉。
许青云打开车窗,一阵清香纯净的草木和泥土的气味涌入车内,洗净了城市带来的急躁和无奈。
二叔熟练地驾驶着汽车拐入七扭八歪的村道,开到了一片更为开阔的村野平地,这里的村民更为集中。
今日的阳光正好,村民们有的坐在路边嗑瓜子,有的聚在大树底下摸牌打赌,有的赶鹅入水,有的坐在井边洗瓜择菜,有的抓鸡逗狗,有的树下小憩,很明显这是许家村的CBD,也是村里面最重要的“中央情报站”。
二叔将车一停,横放在村里小卖部门口,他拿了一瓶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招呼老板道:“大姨啊,麻脚许老三的家在哪儿啊?我记得前几年,他家还在老树旁的房子住着,我怎么兜了好几圈都没找着呢?”
“他家早搬到村西头了。”小卖部的大姨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道。
“他家那个炮仗老婆估计更年期,竖起两只眼睛,天天找人扯皮干架,一言不合就挠脸扯头发,村里人都烦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