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良是傍晚回到小木屋的,他回来时发现门口坐着个陌生的小姑娘,似乎正在等他回来。
“杜爷爷!”程悦脸不红心不跳地喊了杜安良一声。她其实很紧张,毕竟她在赌,她在拿杜安良的健忘程度赌。
杜安良的表情有些疑惑,但注意到她脖子上新的护林员证件也没摸枪,更何况对方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他孙子应该也要这么大了才是。想到这杜安良的表情也慈祥了几分。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杜安良开口问,距离程悦有三米左右的距离。
程悦稳住心神,把脖子上的证件取下来递给杜安良。
“杜爷爷你好,我是这一带新来的护林员,今天本来要上岗的,但在此之前我就听说您一直在这边值班,放了行李就来这里拜访您。”程悦本来是想说自己迷路的,但作为护林员有些不合理。
“新的护林员?你叫程悦?”杜安良检查了一下证件,没什么问题,他的戒心也就更降一层。
“对!因为您是老前辈嘛,我就想来看看您,也了解一下作为护林员的工作。”程悦接过杜安良递来的证件,又将它挂在了脖子上。
“哦哦,这样啊。进来说吧小程。”杜安良从衣服里面的口袋中掏出木屋钥匙,邀请程悦进去。
程悦跟在杜安良后面,她注意到对方身后果然有一把□□。对方没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看来她赌对了。对方也不清楚周围有没有别的护林员,至于有没有新来的就更不知道了。
杜安良让程悦先坐,自己则是去了小屋后面的里屋。说一点都不怀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他一个老头子,没什么值得惦记的,对方就算有目的又能怎么样呢?再说自己的孙子也差不多这么大了。
杜安良给程悦端了杯茶,又从里屋拿了两片面包。程悦看到杜安良把□□挂到墙上,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也开始喝茶。
茶水入口,香气四溢,程悦一时之间似乎忘了自己还在这个非现实的地方。
但是喝下去好苦啊,程悦不太喜欢苦味,喝了两口就放下了,观察起坐在对面的老人。
他头发不少,但几近斑白,看起来六十岁左右,和自家爷爷差不多。脸上沟沟壑壑,皱纹一道又一道,都在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杜爷爷,做护林员累吗?”程悦盯着他苍白的头发不禁问道。她爷爷头上好像没这么多白发。
杜安良抿了口茶,朝她微笑:“这么多年了,它和我也都离不开彼此了。”
这个它是护林员这个职业还是这片林子,程悦不知道。
落日余晖透过窗子和门射进屋子,照在杜安良的脸上。一道光一道阴影,被沟壑分的明明白白。
“你和我的孙子差不多大。”杜安良忽然说,然后沉默地与程悦对视。
程悦笑了笑点了点头:“我刚成年。”
“他也应该刚成年。”杜安良收回了目光,又抿了口茶。
应该。程悦不敢多问。但对方是一位健忘的、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人,说不定还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他也许早忘了一些东西。可能是年龄,可能是生死。瞧,他就忘掉了字条和门票。
“杜爷爷,您的孙子应该也很想您。”程悦说。
杜安良无声地笑了笑,他孙子肯定也想他。他知道的。
“你还这么小怎么就来看林子啦?”杜安良笑着问她:“我四十多岁才来呢。”
程悦察觉到了自己的疑点,但她还是得硬着头皮聊下去:“少走二十年弯路嘛。”
杜安良眯眼笑了,竟然没有立刻拆穿她。
“这种茶苦后回甘,是不是也很有韵味?”他话锋一转。
程悦这才发觉口中有淡淡的甜味,低头看向浅绿的茶水,是很美的那种绿色。
“是,我也觉得这是很好的茶!”程悦又抿了一口,感觉没一开始那么苦了。
“人生也和这杯茶一样,总是苦后回甘,只是很多人发现不了后来的甘甜,一心只抱怨着先前的苦味了。”
程悦心里一震:人生哲理!对方这是在讽刺她喝了两口就不喝了吗!?
“一开始有点太苦了······”程悦小声辩解。
“哈哈哈哈······我没有在说你。”
杜安良忍不住笑了,鱼尾纹和法令纹都跟着笑容一起出场了。
程悦端起茶杯,也弯了嘴角。
今天真的是个好天气,一点风都没有,太阳也迟迟没有远去。一老一小就这样看着落日喝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杜安良确实存在一些记忆上的问题,这一点程悦在聊天过程中逐渐发现,他说话会有些逻辑错误,但也具有老人独有的大智慧。他有血有肉,程悦不觉得他是所谓的npc,反而更像是现实中存在的护林员老人。
但门票的潮湿度撑不了那么久,她必须赶紧去那个海洋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