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能与阁下同朝为官,届时再应阁下今时之邀,与阁下同作一场华胥梦。”。
沈淙望着鲁惇离去的背影,取过桌上那卷册,收目细细看完,默默凝了半时,与振缨道,“与我进宫”。
沈淙第三回来至这延和殿时,见到的皇帝仍与第二回一般——御颜极为艴然不豫。
只这回这不豫,不独是他原由。
且说皇帝依因当日沈淙与他言说,制科之时并不能予他那治安时策,而在御试之时,他虽依从前计划以治乱对策相问,见其论策果是多方保留,言不尽意。
他也应他,制科之后,五日以内,会将时策与他。
不若就此等着就是,又因不知他起先想做个什么官儿,虽则此事早有成例在,却还是想与其商议,不若倒显得他专擅了,却也是上回忘问了——
因就一直按着心思,等他来商议了再引见释褐。
皇帝这一等,就到了今日,已是第五日了,仍还不见其任何言语行动。
今日再且不来,就等着挨杖子罢——
皇帝心中这般忿忿想着,即御崇政殿,因听每日朝晨经筵,却不想这里更有一场风波等待着他。
依循常例,入阁与诸侍讲侍读官员,又再饮茶赐座过后,当日侍讲起立讲读。今日讲读的正是翰林学士胡武平,讲的是《春秋》。
直到此时,一切都还是平常的。
只在胡武平嗢哕清嗓,将要开口时,其下坐着的殿讲夏隐忽而起身道,“臣有话禀”。
皇帝心中虽些微有些惊奇,从来只按例讲完自己的书后,而后直奔御府藏书阁,之于他事一贯不瞅不睬不闻不问之人,竟还在此时有话要禀,却也未加多思,只让其继续说。
夏隐因禀道,“臣窃见经筵臣僚侍者坐,而讲者独立,臣检寻汉唐故事,以为此甚悖礼仪,因乞请主上,恢复汉唐旧制,于今以后特令讲官坐讲,以彰主上尊儒重道、礼遇师臣之心——”。
不过只是经筵坐讲、立讲之仪而已,实在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皇帝因想着此言也有道理,便欲准许夏隐所言,要侍讲胡武平坐下讲读即是,无成想这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已有一侍读官在这时起身,声色甚为凛然道,“立讲之仪,自元狩以来,历宣宗、襄宗两朝,行之且五十年,岂可轻议变更!”。
夏隐重重一哂道,“千年可变,方今五十年,倒不可变了——”。
便就是这一句,掀起了争论风波,侍讲官纷纷起身欲辨,事已至此,已非皇帝一语,就能干断的,就只得问诸他臣,“其他人以为如何?”。
兼任翰林侍读学士的御史中丞夏庠声色幽幽道得一句道,“臣侍两朝,皆为立讲,以后亦不会改——”。
皇帝总是无法,只得道,“如此,即请诸位各陈词辩论——”。
即便辩论不出个结果,总也算是他‘听付公断’态度的显示。
此一句后,迅疾兴起辩论之事。
既是这里资历最老的夏庠起先带了这一句头,诸人心里也就有了谱,也再不必顾忌着夏隐身份,一侍讲官随即起身辩道,“臣窃谓侍从之臣,见于天子者赐之坐,有司但有顾问,犹当避席立语,况执经于人主之前,本欲便于指陈,则自立讲为宜。若谓传道近于为师,则今侍讲解说旧儒章句之学耳,非有为师之实,岂可专席安然以自取重也!……”。
依因就只夏隐一人持‘坐讲’之论,因就毫无意外地成了,夏隐对诸侍讲官一对多式的辩论,而夏隐那旁征博引正、义正词严地驳斥之形象,倒颇有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之气势,又依因夏隐言语实在周密,气势实在凶猛,几位老臣都实在辩论不过他,气得直是吹胡子瞪眼睛道,“天子赐座,缘因天子垂爱抬举,你自请坐,便是张狂自恃——”。
说至此处,仍是不解气,愤愤然指其骂道,“小儿僭恣跋扈,一至斯地,真是枉习礼仪,枉读诗书——”。
这‘坐立之辩’,起先还且以古今典故礼仪为依据辩驳,到了后来,直上升至为单纯的骂战,连且夏庠也亲自下场辩论,到了最后,更是完全演绎为他们父子二人对辩之势,更准确来说是,对骂之势,甚至几乎动起手来——
皇帝无法,只得亲自出来拉架解劝,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阵势如此,他毕竟无法支持夏隐一人之论,就只得随从‘众议’,却又怕因此寒了夏隐的心,腹中踟蹰半时,最后想出个折补之法,与夏隐道,“卿讲读之日,可坐下讲读。”。
夏隐嗔着双目,重重哼一声,道,“臣为道礼,不为自己!”躬身又道,“臣请告退。”。
夏庠也道,“臣亦请告退!”。
皇帝除却准奏,并无他法。
二人施得一礼,拂袖而退。
走至殿外,互看一眼,狠狠一瞪,重重一哼,负起双手,相背离去。
诸臣亦在之后一一请旨退去,至终,只留下天子一人,傻眉楞眼,向隅枯坐。这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