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这狐媚子倒是提点了我。”
吕嬷嬷正侍奉夫人蒋氏洗漱,蒋氏幡然醒悟一般,囫囵擦了脚,趿着鞋子便要往外走。
“夫人这是要去哪?”吕嬷嬷阻拦,“已经亥时末了。”
“丞渊今日可是又宿在偏厅?”
“并没有。”吕嬷嬷道,“同澜姑娘出去,大公子就没再回来,想他大概是回他自己府上了吧。”
“那便好。”
坐回交椅,蒋氏凝思出神。
她时云澜未到府上来,也未见丞渊多回府上。现如今,丞渊恨不得日日要回府上来,又恨不得日日要宿在偏厅,从前住在府上也未见他如此积极回来。
莫不是被澜丫头勾了魂?
“这可如何是好?”蒋氏暗自思忖,又急出了声。
吕嬷嬷乃蒋氏陪嫁,跟在她身边几十年,自然知晓她忧虑什么。
“夫人早些歇息,莫要过度忧虑了。”
见她未应,劝慰道,“大公子是何样的人,无论家世、品行、脾性乃至相貌,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哪里是一般人家的姑娘能匹配得上的。”
“可还有一句话,叫‘近水楼台’,她如今就活生生地在眼皮子底下......”
“不恰好是因着在您眼皮子底下,夫人才好把控嘛。”吕嬷嬷恐蒋氏忧思不能寐,又道,“情况远没想象的那般严重,夫人过虑了。”
“你懂什么!当年就是我未认清形势,又心慈手软容她......”
想到当年那接踵而来的桩桩件件,又联想或许丞渊的婚事,就因着时云澜又将有变故,蒋氏急得白了脸,一时坐立难安。
吕嬷嬷心疼她,抿了抿唇,道:“不若明日安排人,接蓉姑娘到府上来陪陪您。”
“对对对......”蒋氏催促,“此刻便去安排,就说我头风发作,叫她来府上住上些时日。”
次日一早,云澜同苍苍、司琴正趴在小园石案上画绣样儿,蒋菱便寻了过来,远远地就喊了声‘澜妹妹’。
“该是妹妹去迎接姐姐,倒是让姐姐兀自找了过来,云澜实在......”才要屈礼,便被蒋菱拉扯了起来。
“你去迎我?我也是正与周公叙话就被喊了起来,又迷迷糊糊晃悠了一路,到了大门口才知道,这是被送到了王府上来。”
蒋菱大大咧咧坐到石凳上,随意说与云澜。
见云澜一副吃惊神态,又解释道,“我姑母昨夜里头风发作,喊我长姐过来陪侍。”
“夫人现下可好?我竟不知此事。”
云澜一脸担忧神情,惹得蒋菱不由笑道,“真若头风发作,你在府上不知,倒是让我们住在府外的先知晓了去。”
“你竟比我心思还浅。”她笑着睨了云澜一眼,“不过是要我长姐过来,与表哥多多相处罢了。”
心跳漏了半拍,云澜面上淡笑回应。
“我长姐也是个没主意的,从小就只知道听从长辈安排......唉?你这是要做什么?”
才注意到云澜主仆在画绣样,她取了过来拿近看,不由笑出了声。
“你这是要绣给谁?”瞧着如意云团纹绣样,蒋菱凑近云澜小声逗弄,“是有心动之人了?”
被逗弄得绯红了脸,云澜急道:“是姨娘,姜姨娘说她睡不好,让我帮着制两个香囊用。”
蒋菱一副了然模样,抿着嘴笑:“你若真是要送姨娘,那我便帮你画绣样吧。”
三下两下,素布上就被蒋菱勾勒出了佛手果纹样,形态逼真惊得云澜杏眼圆睁。
“佛手果寓意吉祥如意、招财纳福,也有福寿绵长之意,无论你送姨娘还是送老太太,都好。若是送良人,我再帮你画个别的。”
“姐姐竟有如此好手艺。”云澜爱不释手,满眼羡慕不已,“不若姐姐再帮我画个能送哥哥的纹样,姨娘还让我做个香囊拿给四哥哥。”
“到底是送良人?还是哥哥?”
“自然是哥哥。”
瞧着云澜答的笃定,蒋菱也不再逗弄她。
几人聚在小园石案前,忙得不亦乐乎,明德堂内却一时噤若寒蝉。
蒋蓉被夫人蒋氏看得好不自在,又不敢询问缘由,只一味坐着,手指绞着锦帕。
待晟丞渊进了门,她才如释重负,长长舒了口气。
“母亲现下感觉如何?可还头痛不止?”
一早府上小厮便去了郊外将军府上寻他,今日原该他当值,匆匆告了假便回了王府上。
“你可算是回来了,一直是蓉儿在陪我。”蒋氏见了丞渊拉着他手不放,又招呼蒋蓉到身边来。
心下豁然明朗,晟丞渊肃沉着脸。
“蒋蓉见过大表哥。”
晟丞渊看着她蹙眉不语,蒋蓉才舒下的那口气不觉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