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以为是梦。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美好到极致,心中有奔腾不息的溪流在复苏,在叫嚣。
唯有女孩看到他那一刻,眉眼间的愕然是真实的。
斑驳交错的树影里,他们对望,万千山水的风光在他心中,都比不上这一刻。
关寄舟舍不得挪开眼,直到女孩匆匆离去,似乎在躲着他。
他下意识要追过去,拐角处出来一个人。
“关公子?”
邬斯衡走近,“我已经找好书简了。”
关寄舟粗略的看了眼他怀中的包袱,有些失神,“麻烦邬公子了。”
邬斯衡与她是经过了同一个地方的,说不定还是擦肩而过。
华清堂附近人这么少,邬斯衡也很少与哪位小姐交好,那这位会不会就是……武安侯府的四小姐?
等他回想时,总觉得女孩跟他印象中的还是有些差别的。
但那又怎么样呢?万分之一也好,只是相像也罢,只要能和她的残影在一起,是真是假又有何分别?
他腕间坠着的一颗微瑕的玉石硌得他手腕发疼。隔着衣袖,他轻轻捻着那条细绳。
“这次真是多亏邬公子了,让我得以在书院中照看小妹。”
回程的马车上,关寄舟道。
对座的少年懒懒撑着手肘,遥遥望着窗外,闻言轻声道:“顺便而已。”
关寄舟道:“我阿爹总让我去府上拜访,奈何琐事缠身一直没能亲自上门回礼,连武安侯府喜得四小姐一事也没有恭贺。”
说着,他撩起衣袖,那条红绳已经在他手腕上缠起了圈圈红痕。他狠心扯下,递给邬斯衡,道:“这个就当作给四小姐的见面礼。”
那是一颗椭圆型的玉石,除过表面一个小小的坑,整体被保存的很好。固定的地方绾着小巧漂亮的绳结,摇摇晃晃坠在空中。
邬斯衡不好拒绝,伸手将它揽走,“多谢公子好意,我会替公子转达的。”
那颗玉石圆润光滑,可唯有那些微的瑕疵,极其明显的在他手心留下炙烫的烙印。
*
邬斯衡不确定关寄舟究竟有没有看到沈云降。
为了以防万一,他回府后就去找沈云降说了这件事。
期间,他一直没把那颗玉石拿出来。
沈云降觉得没必要跟邬斯衡撒谎,便将她与关寄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也不是全盘托出,她只说了她与关寄舟确实是见过的,而且两家关系不浅,她还知道关寄舟有个妹妹比她小两岁,叫关懿,和她见面那会儿还不记事。
然后她直接跳到了今日,他们对视了。
讲完这些,她试着去看邬斯衡的表情。
该不会是她真的惹了大麻烦了吧?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绝对不能向外透露,因为流传在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里的故事都是,她已经在长乐郡一役中随着家人葬身火海了。
此时暴露,她的死活是小事,可必定会牵连到武安侯府,到时候下场如何,她不敢想。
沈云降越想越后怕,喉间不住地轻滚,甚至冷汗也要冒出来了。
可邬斯衡仍然在思考,鸦羽低垂,表情凝重,将原本欢快的气氛压得无比沉抑。
沈云降忍不住小声问:“很严重吗?”
邬斯衡却像是蓦然回神般抬起眼,停滞片刻后道:“没什么。”
他将那个玉石手串放在圆桌上,潦草的说了句“他给的”后,屋门大开大合,再不见他的影子。
走到院子里。
邬斯衡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不正常了,一份见面礼而已,他怎么转交的这么别扭。
但小姑娘看到玉石后会怎么样,他不想知道。
他也没有觉得关寄舟会坏他们什么事,只是一直在想。
沈云降没有跟他说玉石的事情,也没有解释那声“皎皎”,究竟是何含义。
*
见邬斯衡出了门,桃雨才敢进去。
她端着一壶新沏的茶,对屋里的人道:“小姐,这茶可不得了,是三少爷专门托人送来的。”
没人回应她,她才看见沈云降盯着手中的一颗玉石,眼眶有些红。
桃雨将茶壶放在圆桌上,凑近问:“这是大少爷给小姐的吗?”
沈云降摇摇头,收起玉石,将紧握的手藏在了衣袖里,打量着茶壶,问:“三少爷?”
“是,听说是雨前龙井,可不多得,小姐快尝尝。”
她翻起一个小茶杯,拾起茶壶,一个小纸条“啪嗒”掉在托盘上。
……
就知道邬施琅平白无故怎么会送她什么茶。
*
虽然邬施琅在纸条上写的是“来锦棠园教我射箭”,但沈云降还是将它理解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