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易卿刚一睁眼就看到郁暮华在清理床铺,他把那一把一把的头发包到毛巾里,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
副作用还是来了。
易卿重新闭上眼睛,过了好久,病房门被推开,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落到她旁边。
“郁老师,”易卿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早啊!”
“早。”
声音听着有些沙哑,还带了一些鼻音。
易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郁老师,您刚才去干嘛了?”
“我下去吃了个饭。”郁暮华把陪护床收起来放到床底,“医院里的饭吃腻了,换换口味。”
“那您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还在睡,”郁暮华笑笑,指着床头柜上的打包袋,“先别急着生气,我给你打包了。”
易卿看着热气腾腾的包子和粥,瞬间心情大好:“那就多谢郁老师了。”洗漱完毕,她坐在床头狼吞虎咽。就在她吃得正开心的时候,护士进来了。
对于这种在外面买早餐的行为,她提出了非常严厉的批评,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没事不要离开医院,而且病人饮食要清淡,不能吃得这么油腻。
郁暮华连连道歉,易卿则是一脸尴尬,手里的包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护士走后,秀琴又开始了她的高谈阔论。
“易卿,她就是吓唬你的,”秀琴努努嘴,“她就是想让我们吃医院的饭,好拿提成。”
易卿:“不是的,秀琴姐,人家也是为我们好。”现在外面就是挺不安全的,出去了的确会增加感染的风险。
“怎么不是啊?”秀琴提高了嗓门,指着自己面前护士送来的早餐,“你看看,这饭哪里值10块钱啊,这要在我们店里,撑死了也就是6块。”
易卿:“……”
她突然理解了自己爸妈的无奈,明明是一心为了病人着想,可总有些家属怀疑他们有私心,怀疑他们居心叵测。
上午九点郁暮华开始输液,刚输了不到5分钟,隔壁床的那个男人就开始哀嚎。他扯掉了自己的输液管,在床上不停地翻滚,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滑落,不一会儿身上就全湿透了。
“疼……疼啊……疼死我了……快给我打针……快……我不行了……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太疼了……我受不了了……啊……”
男人的哭喊声响彻整个病房,秀琴十分淡定地按下了护士铃。很快,护士就来了,她给男人注射了一支杜冷丁,但这并没有让他停止哀嚎。他跪在床上,一只手紧紧抓住腹部,一只手扶着床头的铁栏杆,把头用力地撞向墙,一下又一下。
或许是这一幕太过震撼,小宇难得变得十分乖巧,他缩在妈妈怀里,一动不动。
一小时后男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他半倚在床头,闭着双眼,大口喘着粗气。
“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秀琴问病床上的男人。
男人不说话。
“我知道你恨我,”秀琴坐在床角抹泪,“可我也没办法啊。咱儿子还那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我不能把铺子卖了再把房子也卖了啊。”
男人无动于衷,他把手放到眼睛上,半晌,他嘴唇微张,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那药能救我的命。”
秀琴哭得更厉害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床上的男人泪流满面:“你以为我不想救你吗?”她抹了一把眼泪,“那药5万块钱1瓶,我们拿什么吃?”
她从地上站起来,帮男人把被子盖好:“要怪就怪我们命贱,活不起。”
男人没再说话,他缩在被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那声音极为压制、痛苦、绝望,整个病房都蒙上了一层阴郁。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除了男人的哭声和众人的呼吸声,整个房间没有一丝声音,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晚上,郁暮华化疗结束,易卿去了一趟护士站,让他们帮忙打印了一些东西。她拿着那一沓资料回到病房,郁暮华正坐在床头看着窗边,神色呆滞。
“郁老师,”易卿走过去,“陪我出去透透气吧。”
“我有点累,”郁暮华回过头挤出一个笑容,“你自己去吧,记得把羽绒服穿上。”
“郁老师,”易卿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有话跟您说。”
郁暮华没有说话,他低下头似乎思索着什么。许久,他抬起头看着易卿:“好。”
还是那个大厅,还是那条长椅,还是嘈杂的人群。
还是他们俩。
易卿把手中的那一沓资料递给郁暮华:“您看看这些资料。”
郁暮华伸手接过,他一页页地看过去,越看心越紧,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手抖得已经快拿不住了。
“什么时候查的?”他声音颤抖。
“来北京的前